四目相对,秦音眼睫轻眨,没说话。
纪鸿洲眼底笑意渐浓,长腿轻搭,微微倾肩挨住她手臂。
“那筝筝觉得,若推迟了婚期,会有什么变故?”
秦音扭过脸看向车窗外,默了两秒,才开口说道。
“也不一定,但好事一般都会夜长梦多,外面有关三房和白家的流言蜚语传的正盛,这个时节他们如期举办婚礼,反倒能堵住悠悠众口,平息风波。”
“何况照三婶儿的态度,白家若坚持己见推迟婚期,一定会真伤两家和睦,得不偿失。”
纪鸿洲听她说了这一大番话,唇角笑弧不禁扬高,悠着声儿开口。
“筝筝不爱管闲事,倒是对这事,难得多言几句。”
秦音淡笑,“我也不想多言,大帅不是问了么?”
“爷问你便说?”纪鸿洲挑眉,“那昨晚问你,你怎么不说?”
秦音回头看他一眼。
他眼尾溢笑,握住她手,“不生气了?往后我再不打他,不跟那小兔崽子计较,成?”
秦音静静看着他,眸色微动,反手扣住他指缝,语声清柔解释。
“我不是冲大帅,不该那样使脾气”
纪鸿洲收紧十指交扣的手,从善如流点点头,半点儿没放在心上。
“对,是冲那不懂事的小兔崽子,爷知道。”
又说,“前些天太忙,给他找个私教先生那事儿,副官处在办,今日闲下来,最晚下午,让章谨把人送到公馆。”
他看着秦音淡妆相宜,却依然昳丽的小脸儿,语声越发温和。
“你今日在家歇歇,下午就见见那几个先生,给他定下来,然后在一楼辟间书房给他,明日起就让他上课。”
给那兔崽子找点事做,省的有事没事就在他夫人面前讲他坏话。
秦音听他安排,嘴角浅翘。
“好,我今日把事情敲定下来。”
回到纪公馆,纪鸿洲也没下车,只在车上抱了抱她,温声哄道。
“别累着自己,今晚我早点回来。”
秦音轻轻颔首,“嗯。”
他顿了顿,偏头与她耳语,“把爷的东西提前拿出来,不然还得让章谨去弄。”
她面颊一烫,抿住唇没接这话,将人推开便匆匆下了车。
纪鸿洲坐在车里,还歪着身子维持抱她的举止。
他微低头,从车窗里看秦音脚步匆匆的背影,直到她头也不回地踩着台阶进了前厅,才低声失笑,缓缓坐直了腰背。
章谨关上后车门,又绕到前头坐进驾驶位,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自后视镜看他一眼。
“大帅,去军政府?”
纪鸿洲懒洋洋收回视线,心情甚好地扬了下眉。
“嗯,走。”
章谨开车驶离公馆,不禁又往后视镜瞥了眼,嘴角也勾起笑。
“您要是心情好,属下跟您禀件事儿?”
“说。”
纪鸿洲眯眼看着车窗外,神态清懒勾了勾唇。
章谨清了清嗓子,“昨晚您跟夫人歇的早,属下没来及汇报,展翔说,昨日二小姐又去过医馆,给夫人带了蛋糕。”
纪鸿洲嘴角笑弧微顿,侧脸睨他,“干什么?”
章谨耸了下肩,“晚上属下又去问芍药,芍药说,好似老太太那边儿让二小姐去问话,想知道夫人是否有喜。”
纪鸿洲一侧眉头拧了下,冷脸看向窗外,好心情瞬间全无。
他语调清沉不辨喜怒,“然后呢?”
“然后二小姐就走了,夫人指定不太高兴。”
章谨自后视镜小心打量他脸色,接着语声迟疑:
“您昨日一回去,就打了那小少爷,也难怪夫人生气吧?”
纪鸿洲抬手捏眉心。
“还有昨晚您跟夫人用膳那会儿,属下听展翔说,夫人叫他交代下面人,不准跟着秦小少爷来的那个副官进主楼,也不许他接近小少爷。”
章谨看向前路,“要么一会儿到军政府,属下叫人去查查那副官?”
“这种事还用问?!”
“是。”
纪鸿洲提脚就踹他椅背,“往后再有这种事儿,在老子心情好之前说!”
“是!”
一到军政府大楼, 章谨便安排副官处去查跟着秦峰来的那个副官。
这种事,一般要查出点苗头,最快少说要等上日。
然而下午三点钟,公馆的电话直接拨到了副官处。
纪鸿洲正在议事厅接见外城驻城军长。
副官汇报给章谨,电话是展翔打的,指名要他去接。
章谨匆匆赶回去接电话。
“什么事?”
展翔连忙压低声道,“夫人叫我打一封电报,给秦大帅”
章谨皱眉,“这种事还用商量?这边忙死了,夫人不出门又用不到你,你自己滚过来打。”
“不是!”
展翔捏着手里没封的信纸,一脸愁苦纠结。
“我是想说,这电报有点猫腻,我不知是否该先给大帅过目,要不我先给你念念?”
章谨气笑,“你忙么?”
展翔迟疑,“还行。”
“你不忙能不能拿着电报亲自滚过来?”章谨气骂道,“还念,你跟我念什么?用不用过目都得给大帅先看!”
“哦,好,我这会儿过去。”
章谨‘哐’地撂了电话,没好气地吩咐小副官。
“他到了,叫他直接滚去议事厅。”
“是,副官长!”
章谨摇摇头,抬脚匆匆赶回楼上议事厅。
秦音这边,将信交给展翔后,便进屋陪着秦峰试课。
副官处送来三个先生,他们各司其职,每个人试一堂课,试完天都得黑了。
秦音就坐在房间一侧的沙发上,从头陪到尾,一点没有不耐烦。
好在秦峰是个好学的,上课状态始终维持良好,倒是没叫先生们太头疼。
课后,她交代芍药送先生们离开,自己带着秦峰上楼回房。
关上房门,秦音在沙发前坐下,双臂环抱,静静盯着秦峰看,半晌都不发一言。
小少年被她盯得一阵脊背发凉,磕磕巴巴开口。
“我我反思过,知道错了,小姑姑你,你要是真的很喜欢纪帅,那我绝不会再乱说话,惹,惹恼他”
“你叫他什么?”
秦音精致下颌线微抬,漆黑清冷的眸色,看不出什么情绪。
“我知道,姑父,小姑父!”秦峰很识时务地改口。
秦音微偏了下头,又盯了他几秒,才接着问。
“你来的时候告诉我,离开徽州前连你父亲母亲的面都没见着,那傅文睿是怎么往你脑子里灌水的?”
秦峰眨眨眼,“小姑姑,你别这么说舅舅,我舅舅很记挂你的”
秦音眼睑一眯,他后半句话立马咽了回去,接着噘起嘴小声嘟哝道。
“我从南城出来,他专程等在路上,交代我几句话,其实也没什么”
“一个字一个字给我说。”秦音清声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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