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秦震关安排摆在主院,家里人一起用。

    秦音敏感察觉到秦峰反应不对。

    小少年垂着头扒饭,谁都不看,一声不吭,看起来有点气鼓鼓。

    他一向有屁就放,很少能憋着气不吭声的。

    她也没拆穿,父母一定比她了解自己孩子。

    直到用过晚膳,从主院里出来,她转脸问纪鸿洲:

    “你带峰儿过来的,出什么事?”

    纪鸿洲也不瞒她,“遇到他在院子里撵人,你那同父异母的姐姐和姐夫,小兔崽子战斗力不错,把人挤兑走了。”

    秦音,“”

    秦峰要成精了,才能把两个成年人挤兑走。

    这事竟还没惊动她大哥大嫂。

    秦音眼神意味不明,盯着纪鸿洲打量一番。

    “他们来干什么?”

    纪鸿洲耸肩,“我怎么知道?我又不熟。”

    章谨,“”

    芍药,“”

    秦音满怀质疑,倒也没再追问。

    总归没吃亏就好。

    想着纪鸿洲也是了解她跟两个异母姐姐不合的,便是撞见了,也一定是向着秦峰的,便也没再多想。

    谁知回到院子里。

    秦音一进屋,便瞧见堆了一桌子的礼品盒子。

    她脚步顿了顿,又看向留在屋里的冬荏,问道:

    “哪儿来的?”

    冬荏,“前院的佣人搬来的,说是二姑奶奶和二姑爷过来探望夫人,特地给夫人准备的。”

    秦音黛眉微蹙,直觉有什么不对,不免又转头看纪鸿洲。

    “不是说峰儿把人挤兑走了?”

    ——人都走了,还能把东西留下?

    纪鸿洲也不解释,只摆摆手示意几人先出去。

    屋里静下来,他走到桌前,大致扫量了眼那一桌子的礼品。

    “我让收的,拿都拿来了,不收白不收。”

    秦音,“”

    他又扭脸看向秦音,“你如今这身子何等金贵,这入口的东西能不用旁人的还是不用。明日让他们送去主院,孝敬你大哥大嫂,不比让你那异母姐姐省一笔好?”

    秦音听言一时无语,不禁好笑地走到他身前,跟着端量了眼桌上物品。

    “零零总总合起来,不值一百块大洋,寒不寒碜?”

    纪鸿洲清笑,“一百块大洋不值钱?她们拿得出手,都不嫌寒碜,我们嫌什么?”

    他扫了眼桌上东西,低声嗤笑:

    “我看她们沾你大哥的光,可不止这些吧?”

    秦音无奈嗔他一眼。

    “自打大房那位守寡,大哥又罢了二房这位的职,我们早都断绝往来,各过各的了。大哥不想跟他们再有牵扯,你收下这礼干什么?”

    “架不住人家脸皮厚不是?”

    纪鸿洲抬臂揽住她,“用你那二姐夫的话说,你大哥是你大哥,我是我,那我不得瞧瞧,这是想作什么妖?”

    秦音听言眨了眨眼,“什么意思?”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呗。”纪鸿洲道,“改日爷去瞧瞧,看他们又打什么主意。”

    总归闲着也是闲着,找点正事做。

    秦音蹙眉,想想都一阵心烦。

    “你别招是非,多少人在暗地里盯着你,大哥今日还叫我提醒你”

    “怕什么?不是你叫我硬起来?”

    秦音,“”

    “爷有分寸,放心。”

    纪鸿洲揽住她往屋里走,耐着声安抚:

    “孕妇得少操心,你早点儿洗洗睡,其他的交给爷。”

    秦音长叹一声,依然坚持与他聊完今日秦震关交代她提醒的话。

    “大哥要给你办场接风宴,秦军中所有上将都会在,一定有人针对你,预计他们要谈点得利的条件”

    纪鸿洲这才听进去,没再打断她。

    夫妻俩因这件事,在床上聊到深夜。

    到徽州的第五日,秦震关在自己的私邸,安排一场特色全竹宴招待他。

    秦军中上将级军官全部出席。

    去往私邸的路上,秦震关同纪鸿洲乘一辆车。

    他先是温润笑语,同纪鸿洲提前打好底。

    “我的意思不代表他们,他们的意思也不代表我,不管一会儿宴上有什么事发生,你随机应变,我给你打辅助。”

    说着话头稍顿,补充道,“有情绪,不带到家里,男人的事尽量不让女人掺和。”

    纪鸿洲淡笑不笑,“嗯,我有数,大哥放心。”

    秦震关温和一笑,不再多言。

    帅府里,秦音从早上等到下午,午膳都用的心不在焉。

    她太知道军中那些老将有多难缠,姜都是老的辣。

    当初秦震关能很快坐稳帅位,得益于娶了傅参谋长的女儿,拉到最得力的助力。

    傅参谋长在那群老狐狸里,说话很有分量,是人都卖他面子。

    可他未必会看女婿的面子,帮纪鸿洲说话。

    涉及到利益一事上,人人都六亲不认。

    当然,秦音不止担心别人会合伙刁难纪鸿洲,同样担心纪鸿洲被激怒后,也会六亲不认。

    纪大帅原本就是个六亲不认的主。

    她侧躺在床上,午歇也没睡踏实。

    约莫三点多钟,院子里传来动静。

    秦音立刻穿好鞋子,快步迎出屋子。

    刚到堂屋,就见章谨架着纪鸿洲进来,身后展翔将垂帘挑的老高。

    “喝多了?”

    秦音走上前,伸手要扶他,手却被男人一把握住。

    他眉梢眼尾印着笑意,将胳膊从章谨肩上收下来,顺势揽住她肩。

    “没多,服了你的解酒药,爷把他们全喝趴下了!”

    秦音哭笑不得,“酒气这么重,你泡进了酒坛子里?”

    她只当纪鸿洲说醉话,转头就催促芍药和冬荏:

    “赶快去端热水,再送解酒汤来。”

    芍药和冬荏齐齐忙活起来。

    章谨上前,帮着秦音搀扶纪鸿洲回房。

    秦音毕竟有身孕,过后还是章谨搭把手,替纪鸿洲褪下靴子跟外衣。

    热水送进屋,芍药温湿了帕子递给上前。

    秦音接住,给仰躺在床上的人擦脸擦手。

    芍药也跟着帮忙。

    章谨立在一旁,几次欲言又止,小声跟秦音说:

    “夫人,是真喝趴下了。”

    秦音忙的顾不上他,“嗯?”

    章谨抿抿唇,“真都喝趴下了!十八个将官连带秦大帅,全都醉的不省人事,只大帅一个人走出来的”

    秦音手里帕子险些掉纪鸿洲脸上。

    她惊愕回头,“什么?”

    章谨苦笑,“酒坛子碎了一地,都没地儿下脚。属下看有几位岁数都不小了,那头发花白,回来这一路,心都悬着”

    “您看,您要不要让人,送点解酒汤给秦大帅?”

    章谨笑的比哭还难看。

    他跟着纪鸿洲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这场面,也是开了眼了。

    秦音哑然无语,又转头看躺在床上哼哼哧哧的纪鸿洲。

    “”

    什么仇怨,这么不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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