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政府大库的钥匙交给她。
这代表,军政府的财务处,往后所有开支出入,都得请示秦音。
这交的不止是一把钥匙,而是给予了秦音涉政的权利。
任何时候,把控经济,就是把控命脉。
这样的权利落在女人手里,在过去,是绝不可能的事。
秦音眸光微动,继而唇角牵了牵:
“少迷惑我,这是钥匙么?这是枷锁。”
这次换纪鸿洲愣了下。
他放下手,无奈咂嘴:
“怎么这么说?怎么就是枷锁?”
秦音双臂环抱,一脸的不为所动。
“以为我很想管这大库吗?金矿分利原本就是我的嫁妆,你把我的嫁妆,抬到军政府大库去,再给我钥匙让我管。试问,你那大库每年是亏是损?有没有负债?”
她眉目冷淡,瞳珠轻侧斜睨纪鸿洲:
“你跟我这儿耍什么把戏?算盘别打的太响。”
纪鸿洲,“”
他真没想那么多。
这媳妇儿,怎么就这么难哄。
思来想去,他身形往坐靠里懒懒一靠:
“那夫人说,怎么办?你的嫁妆,那抬到你私库去?”
“当然要抬到我私库。”
秦音语气理所当然:
“你的东西,往后是不是留给长安和乐乐的,我不清楚,但我的东西,指定不会分给别人去。”
纪鸿洲听了这话,侧脸盯着她看,半晌气笑了声。
“这话又几个意思?什么叫分给别人去?哪儿来的别人??”
秦音眉眼不动,“家产要不要跟老三分?”
纪鸿洲,“谁家家产不是兄弟几个分?我只这一个亲弟弟。”
“颜儿出嫁,要不要出一份嫁妆?”
“女儿出嫁,带的那是老太太的嫁妆,老太太传下来”
“国难后打仗,军队迁徙,谁不穷的叮当响?老太太的嫁妆,老纪家倒是还保存的好好儿的,真厉害。”
纪鸿洲噎住了。
“这么优良的家风,合该保存下来才是,那你就别装傻,该知道金矿的分利是我的嫁妆。”
秦音似笑非笑乜他一眼,还补充了一句:
“你就说,你除了一个帅位,一座半旧不旧的老宅,一些不添乱就不错的亲戚,还背了一身说不清道不明的债务,你还剩些什么能传给长安和乐乐?”
“”
纪鸿洲无言以对。
“不是,好好儿的,夫人你话这么说,不太对吧?”
这字字句句钉的他,颜面都裂碎了。
秦音,“哪句不对?想想清楚,你现在拥有的舒坦日子,都是因着娶了我,才得来的。”
“好好坐稳你的帅位,其他的别多想。”
“我的嫁妆,得抬到我这儿来,别随便拿出去被别人嚯嚯。”
“你要是用,与我说,我难道能不借你吗?”
纪鸿洲一口气噎着,差点儿没噎背气。
他额角抽了抽,无语气笑:
“筝筝,你这么刺我?”
——这日子还让不让人过了?!
秦音轻笑哼了声,转过脸,闲散地看向车窗:
“你少给我摆脸色,我娘家人可都在,要不让他们评评理,看看是不是这么回事儿。”
纪鸿洲磨了磨牙,薄唇紧抿,半晌,长长舒了口气。
他握拳捶了捶窝气的胸口,气笑扯了扯唇:
“好,好,等回去的,爷再跟你好好掰扯掰扯”
“还掰扯?”
秦音手臂搭在车窗上,素手托腮,语调懒散说道:
“我都掰扯多清楚了?你要不服,不如睡客房去,冷静想想?”
纪鸿洲顿了下,无奈透顶地扭脸看她。
“你换一招成不成~?”
秦音肩头轻耸,没接话。
洋车驶入老宅,停在敞庭里。
下车时,纪鸿洲绷着一张脸,通身上下弥漫着不悦。
秦震关瞧了出来,下意识看了眼秦音。
秦音正不紧不慢从车上跟下来,见这男人气到在人前都不做样子了,不由嘴角上翘。
出门前心底的那点不悦,眼下总算烟消云散。
只不过不痛快的,如今换了一个人。
她浅笑盈盈,“大嫂,你头次来,晚点儿我陪你四处转转。”
傅盛荣牵唇笑了笑,“好。”
几人上到回廊,两个女人落在后面,边走边说话,渐渐与男人们拉开距离。
纪鸿洲长腿阔步,走的不算飞快,但也大步流星。
秦震关跟在他一旁,不动声色打量他脸色,继而又回头看了眼秦音。
他负着手,一脸了悟笑了笑:
“被刺了?”
纪鸿洲步子顿了下,扭脸瞥他一眼,继续往前走。
秦震关见状微微点头,“理解”
“你理解什么?”纪鸿洲嗤笑了声, “又不是你被刺。”
“我妹妹,我还是了解,以往我也没少被刺。”
秦震关一副‘都是过来人’的语气,抬手安抚性地拍了拍他肩:
“筝筝打小是这样,吃了亏要还,你要不先欺负她,她不会无缘无故刺你。”
纪鸿洲皱眉,“谁告诉你我欺负她?我敢?”
这还没怎么着,就已经给他怼的一无是处了。
‘扑哧’
章谨在车上已经憋得很辛苦,这会儿实在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纪鸿洲冷冷回头,眸光寒戾扫他一眼。
章谨连忙紧紧抿住唇,绷着脸皮调整神态,心里不断回想伤心事。
秦震关看了眼他,又看向黑着脸的纪鸿洲,搭在他肩上的手握了握,温笑安抚:
“我懂,别跟女人计较,男子汉大丈夫,让让她又如何?是不是?”
“”
纪鸿洲一侧修眉挑高,侧目睨着他。
秦震关接着道:
“再说,那夫妻间的事,你们关起门来闹,别带到外头来,我们都瞧着呢。”
说着,眼帘压低,视线落在纪鸿洲颈侧,眼神意有所指:
“妹夫说,是不是?”
半晌,抬手将秦震关的手从肩上扒下来,面无表情道:
“我还用你教?”
秦震关面上笑意不减,重新负起手。
却听纪鸿洲冷不丁问了句:
“大舅兄的家事,都解决好了?”
秦震关挑眉,“我什么家事?”
“我怎么记着,大嫂闹着,要同你离婚?”
秦震关唇角一僵,抿唇道:
“没有的事!别瞎扯!”
纪鸿洲不置可否,薄唇淡淡撇了下。
两人边走边说。
秦震关扫他一眼,不由气笑:
“我是一片好心,你怎么逮人就咬?妹夫这样,活该被刺。”
纪鸿洲眉目淡淡目视前方,闻言面不改色道:
“谁还不被媳妇儿刺两句?你少被刺了?”
秦震关,“”
“夫妻间,那叫情趣,聪明人都看破不说破。”
纪鸿洲似笑非笑扯唇,“大舅兄的好意我心领,不过往后,还是少说两句,不然显得你不够聪明。”
秦震关噎住了。
这人的嘴怎么如此讨人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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