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鸿洲一阵心虚。

    他伸手,连忙的捂住住女儿嘴,慌张地抱着她从地上起来,转身看向三楼。

    秦音立在三楼窗前,一手叉腰,一手推着窗扇,朝他吆喝:

    “还不把她抱进来!”

    “诶!来了!”

    纪鸿洲忙不迭答应了声,随即暗叹口气,抱着怀里吭吭哧哧的小家伙大步往前厅走。

    低头一看,小家伙哭的脸都红了,还满眼汪泪。

    颗颗泪珠子晶莹剔透,扑朔朔滚下来,顺着他手背上直往地上砸。

    纪鸿洲心都化了,连忙松开捂在她嘴上的手,粗糙又小心翼翼的给她擦眼泪,边走进前厅边哄。

    “好闺女,乐乐乖,不哭了啊,父亲错,都是父亲的错”

    “大帅”

    展翔正从小客厅走出来,见此,神色踌躇着立住脚。

    纪鸿洲哪有心思搭理他,一门心思在哄怀里的小祖宗。

    展翔只得闭上嘴,默默立在一边看着。

    好容易把乐乐哄好了,纪鸿洲这才抽空瞥他一眼,一边问了句,一边搂着怀里抽抽噎噎的小女儿抬脚上楼。

    “什么事儿?”

    展翔忙跟上他,低声说:

    “老宅的电话,老太太问您和夫人,回不回去过端午。”

    纪鸿洲一摆手,头也不回说道:

    “不了,告诉她天儿太热,过两日再回去看她。”

    “诶,是。”

    展翔目送父女俩上楼,又转身回了小客厅,将纪鸿洲的话转达给老太太。

    自然,他白白替纪鸿洲挨了老太太两句絮叨。

    纪鸿洲把女儿抱上楼交给秦音,被她瞪了一眼,然后换了个香喷喷的儿子抱。

    长安没乐乐那么闹腾,这回他不用追了,直接抱着儿子回了主卧。

    父子俩在床上躺下。

    纪鸿洲在儿子头上揉了把,温声说:

    “长安,午睡时间,睡觉吧。”

    长安眨了眨眼,立马面朝他躺下,眼睛咕噜噜盯着他看。

    纪鸿洲心下一软,当即把身上脏衣脱了,只穿一条亵裤,陪着小家伙一起躺下。

    父子俩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婴儿房里,却乱七八糟。

    秦音带着芍药、冬荏和两个乳娘一齐伺候女儿沐浴。

    最后水溅了一地,每个人的衣裳也湿了一大片,抱乐乐出来时候,她还大哭了一场。

    这丫头每次沐浴都像打仗,待在水盆里根本不肯出来。

    秦音都懒得哄她,把她交给乳娘,自己便回了卧房换衣裳。

    伺候女儿一个,比伺候儿子三遍都费力。

    她叹气走进门,一进里屋,瞧见床上挨在一起安静睡着的父子俩,下意识脚步一顿。

    静静立在原地看了片刻,嘴角抑不住翘了翘。

    端午节过后。

    纪鸿洲收到东边的一封电报,叶长青和章谨已经去了三个多月,事情总算有了点进展。

    不过几天,他又收到军阀张庚的电报。

    纪鸿洲当即召开议事。

    议事三天后,他回复张庚一封电报,主动出击说自己想到张庚的领地去参观拜访。

    张大帅正跟东洲人闹矛盾,这个时候内部很乱,纪鸿洲要是来掺和,于他来说不见得是好事。

    但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欣然邀请纪鸿洲前去指点军事工作。

    纪军毕竟比张系军的兵力要强盛,他可以借此机会与纪军递交结盟。

    两人各怀心思,这场以参观指点为由的会面,就这样敲定下来。

    纪鸿洲离开湘城的第三天,秦音就接到老太太的电话。

    “老大媳妇儿,我收到颜儿的家书,他们已经提前一个月结束学业,现在已经在回来的邮轮上了!”

    纪欢颜和纪文洲要回来,老太太很高兴。

    秦音听言也笑了笑,“母亲,需要我替你置办什么?”

    老太太笑声一顿,忙说:

    “不用不用!老宅这边,我都交代她们去办了,就是提前知会你们一声。”

    “好,等大帅回来,我会告诉他这件事。”秦音说。

    老太太也没什么想再说的,没有纪鸿洲在,婆媳关系堪称相敬如宾。

    挂断电话,秦音带着展翔和冬荏,出门去了医馆。

    纪鸿洲走时还把展翔留给她用,这回他又能跟冬荏天天在一起了。

    一米八的大汉,每天乐呵呵地,瞧着又憨又傻。

    秦音好几次看到他莫名傻笑,坐在副驾位的冬荏脸转向车窗外。

    两人看似没什么,气氛又分外暧昧。

    她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扫了眼,不由含笑开口:

    “展翔,什么事这么高兴?”

    “啊?”展翔嘴角僵了下,连忙瞥了眼后视镜,支支吾吾说,“没,没什么,夫人”

    “你都笑一路了。”

    “呃,属下,看今儿天色好,心情也跟着明媚。”

    勉强解释了句,展翔脑瓜子这会儿转的飞快,紧接着下一句就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

    “嗯,这天儿是不错,还是跟着夫人办差好,比跟着大帅清闲多了,嘿嘿”

    秦音抿唇好笑,“你这话,可是思想懒惰了,这点离人家章谨差得远。”

    “啊,呵呵,差就差吧,那谁让他是副官长呢,端多大碗吃多大饭,属下不跟他争。”展翔乐呵呵笑谑了句。

    他知足,跟着夫人多好?

    天天能跟冬荏在一起。

    想起今早牵她小手,嘴角又抑不住地往上翘。

    冬荏余光瞥见他又在笑,顿感尴尬丢人,半个身子都侧过去面对车窗,干脆不看他。

    临到下车,秦音不经意扫了眼,瞧见冬荏耳根子还是红的。

    她心下失笑摇头,碍于冬荏脸皮薄,也没再追问两人的事。

    三人进到医馆,正巧见到来抓药的董玉珍。

    “大嫂。”

    董玉珍带着自己的女佣,正要离开,巧遇秦音也不禁面露惊喜。

    秦音清浅一笑,看了眼女佣拎着的药包。

    “抓的什么药?”

    “哦。”董玉珍忙答,“还是先前大嫂说的那两味成药,我最近觉得先前的症状都好些了,想再巩固巩固。”

    秦音,“可找关大夫看过脉?”

    董玉珍怔了下,随即眼底掠过丝不自然。

    “没有,我想着自己也没什么病症,身体还不前段时间好,就”

    “服药对症,都有个不能多不能少的疗程,你是不是好了,还用不用继续服,得没得什么别的病,需不需要重新调药,都是有讲究的。”

    秦音提脚往自己的稍间走,一边语声清淡招呼她:

    “你来,我再给你看看。”

    董玉珍听言眼睛一弯,连忙跟上她脚步。

    “谢谢大嫂。”

    “不用,凑巧遇上。”秦音莞尔解释,“总不能叫你在我这里抓了药乱吃,吃坏身子我可赔不起。”

    董玉珍嘴角笑出一个小酒窝,没再说什么。

    两人进了稍间,隔案落坐,秦音给她看脉。

    董玉珍看了看落在自己手腕上的手,又看了看秦音,唇瓣蠕动一番,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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