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话赶到这儿么?”三姑奶奶笑。
“话赶到这儿,我记得三姑你当年,是自愿嫁到唐家的,可有人逼你?”
三姑奶奶,“”
纪鸿洲呼了口烟雾:
“我父亲不干的窝囊事儿,我也干不出。颜儿想嫁谁嫁谁,不想嫁就搁家养老,我和她大嫂养得起。”
纪欢颜打完电话回来,就听见这一句。
她怔了怔,脚步顿住。
好半晌,才扬起笑脸蹦跶进门:
“大嫂~,公馆的佣人我借了一半,孩子们在家,总要有人照顾她们的。”
她笑嘻嘻凑到秦音身边儿,“等这边儿婚宴忙完了,我跟你一块儿去接她们,明天家宴,咱们一家人都聚在一起,热闹热闹!”
秦音浅笑扬唇,“好。快坐吧,歇会儿,看你满头大汗。”
纪欢颜笑了笑,扯了张凳子挨着她坐。
旭日东升,宾客们陆续来临。
纪鸿洲带着秦音在正堂前站着,等人过来打招呼,也算是迎客了。
府门外,则由纪川洲和钟淮泯迎宾,纪欢颜和董玉珍在一旁引客。
临到正午,婚车载着新郎新娘徐徐驶来,接亲队将整条青砖巷子堵了个严实。
鞭炮声噼里啪啦,伴随着敲锣打鼓的热闹声,纪文洲牵着新娘子进了正堂。
老太太和纪鸿洲坐高堂。
秦音原是立在纪鸿洲身边。
纪鸿洲牵着她手,上身随意歪在扶手上,偏脸靠近她。
“你也坐。”
秦音怔了下,明白他意思,一时抿唇迟疑。
“啧。”
纪鸿洲拧眉扫了眼后面的章谨。
章谨心领神会,立马搬了把围椅来,并排放在纪鸿洲身边。
椅子摆好,纪鸿洲牵着她的手拽了一把。
秦音没奈何,只得轻捋旗袍下摆,缓缓坐了下来。
纪鸿洲侧过身,低低与她耳语:
“你是长嫂,受得起这一拜。”
秦音看他一眼,浅浅弯唇,没说什么。
她很认真观礼。
看着军装革履的纪文洲,和凤冠霞帔的叶青青,思绪微微恍惚。
当年,她也是这样蒙着盖头,在这个正堂里,跟纪鸿洲拜堂,嫁做了纪家媳妇儿。
那时候被人搀扶着,什么都看不到,只记得礼仪过的很快,自己就被扶进了洞房。
如今旁观才知,原来过程这么繁琐,场面如此热闹。
拜堂之后,新娘子被送回新房。
纪家的女眷都要过去露个面,陪陪她,也算认个脸儿。
不过为了不让新进门的媳妇儿太拘束,这都是走个过场的热闹,接下来众人还要去吃席。
秦音一坐下,就开始不断有军官夫人和太太们过来敬酒。
她如今依然不爱应酬,但耐不住别人想讨好巴结的心。
大喜的日子,素来滴酒不沾的她,也架不住众人热情劝酒,浅尝了两杯。
她原就没点酒量,浅尝一些就上了脸,一时肌肤雪白粉面桃腮,生过三个孩子的身段儿依然纤细妖娆。
坐在那儿,不知听人说了句什么,璀然一笑间姿颜昳媚丽压群芳,瞬间将一桌子妇人小姐衬的黯淡无光。
纪欢颜坐在她身边,一时晃了眼。
再瞧周遭人,也是眼神管不住,直往大嫂身上瞥。
她眨了眨眼,有点儿懵。
怎么感觉这些借口想请大嫂看脉的女人,看大嫂的眼神,怪怪的呢?
她们要是男的,她都要替大哥捏把冷汗了。
正自心里犯嘀咕,眼尾余光一晃,身边突然插进来一道身形。
“夫人,大帅请您过去。”
是章谨奉命过来带人了。
秦音正给人把脉,听言偏头看了眼章谨,见他眉眼间神情微凝,也没多问,便站起身。
“好,走吧。”
纪鸿洲那一桌,都是军中上将。
他们可能会谈些军务事,在另外的院子单独开了一桌,跟大席是分开的。
章谨这时来请她,多半是有什么事。
纪欢颜想到这一点,也连忙起身跟上去。
“出什么事?”秦音边走边低声问章谨。
“夫人去了便知,不是大帅,是”
“大嫂!”
纪欢颜疾步追上来,打断了他的话。
她微微气喘,大眼眨巴了眨巴看着两人:
“出什么事了吗?”
秦音看她一眼,又看向章谨。
章谨一手负在身后,收回视线,摇了下头:
“先过去吧,是景洲少爷,他过去敬酒,不知怎么呛了一口,鼻子淌血不止。”
秦音神色一松,没再多问,只跟着他的脚步走快了些。
纪欢颜却听懵了。
“鼻子淌血?他喝呛了,怎么会鼻子淌血?大嫂,这是什么症状?”
秦音不好说,“先去看看吧。”
两人跟着章谨去看纪景洲。
一进屋,就见他仰着头,鼻子里堵了帕子,手上血在往下滴。
纪三夫人和董玉珍守着他。
纪三夫人正急的团团转,见到秦音来,顿时像见了救星。
“鸿洲媳妇儿!你,你快来给景洲看看,这血,这血它就止不住呀!”
“三婶儿别急。”
秦音快步走上前,伸手示意。
“拿开,我看看。”
纪景洲一手捂着鼻子,看了眼她,微微皱眉,这时也顾不上什么芥蒂了,依言拿开堵鼻孔的手帕,昂着头给她看。
帕子一拿开,鼻血就往下流,被董玉珍眼疾手快擦了。
“大嫂,这都堵好一会儿了,怎么还在流?”她一脸担忧问秦音。
秦音没应声,一手把住纪景洲脉象,一边淡淡吩咐他。
“张嘴。”
一番查看下来,她叹了口气,撸起纪景洲的衣袖,按住他胳膊上穴位。
董玉珍追问,“大嫂?这,他这是什么病?”
秦音看她一眼,眼眸沉静问她:
“最近服什么药了么?”
董玉珍眨眨眼,“什么药?”
话问出口,才反应过来,应该问纪景洲。
她连忙又看向纪景洲,“你在服药吗?”
纪景洲眉心紧皱,“我又没病,我乱服什么药?”
“是啊,没有啊。”董玉珍一脸懵看向秦音。
秦音拧眉,淡淡说出自己的诊断。
“你时常饮酒,又三餐不忌,服用过多的补药,现在虚不受补。今日与酒两相冲撞,才发生流鼻血的症状。”
“这半天都止不住血,看脉象,再不修身养性好好调理,后果不好设想。”
董玉珍,“虚,虚不受补?”
纪景洲,“我都说我没服药,更没服什么补药!”
秦音该说的都说了,不想多解释。
她看向纪欢颜,“叫人安排车吧,送他去医馆,一会儿鼻血止住,让关老大夫给他再看看,开副方子。”
“啊?哦哦,好!”
纪欢颜连忙转身出去交代。
这一会儿,董玉珍好像反应过来什么,错愕地扭脸看向纪三夫人。
“母亲,您?”
纪三夫人表情变了变,梗着脖子撇开脸。
董玉珍,“”
纪景洲见状也反应过来,愕然瞪着纪三夫人,脸色瞬间铁青。
他想到自己每次应酬回来,喝的醒酒汤。
要说最容易混淆的,也就是那碗了。
原来,不是董玉珍叫人备的醒酒汤
脸丢到这个地步,纪景洲一时憋气,连火儿都发不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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