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厅内因为突发的爆炸,瞬间乱成一团。
所有人疯了一样往外跑,也有稍稍镇定一点的军官在忙着疏散宾客。
离台子最近的一部分军官,正迅速扑进塌陷的台子里救人。
秦音被人扶起,脚步下意识朝那边走。
“夫人小心!”
寒露拦住她,肃声道,“您别靠近,跟大家一起疏散,不确定还有没有隐患”
秦音眼圈猩红,直勾勾盯着塌陷的台子,神思恍惚摇头。
“我不走,鸿哥”
“夫人!”寒露皱紧眉头,不得不用了力将她往外推,“会有人救大帅出来,您先离开饭店!”
“我不走!!”
“夫人,您冷静一下!”
张庚派副官送了自己的妻女,转过头来想劝秦音:
“还是跟我们先离开,纪帅吉人自有天相”
“我是大夫!”
秦音充耳不闻,她厉喝一声,一把推开寒露,疾言厉色下令:
“立刻去车上取我的药箱,让人通知军医院的人过来抢救!”
寒露和张庚齐齐愣了一瞬。
“夫人”
“快去!!”
秦音不再管她,径直提脚朝着场台奔去。
她心跳剧烈,眼里已经看不到任何人。
小跟鞋在满地碎石碎片里走的跌跌撞撞,剪裁华美的旗袍也被挂脱几条丝。
秦音扑到塌陷的台子前,被人一把拦住。
“大嫂!你怎么还在这儿,别靠近”
秦音听不见,挣开那人的手,眼睛直勾勾盯着凹陷的地洞。
纪文洲见状微微皱眉,无奈之下,只得脱下自己的军褂,先披在她身上。
已经有人下去救人,所有人都堵在地洞前。
不知多久,章谨最先爬上来。
“快接人!”
众人七手八脚将他拉上来,又纷纷伸手接后面的人。
“大帅!”
秦音看着被许多手小心翼翼拖上地洞的人,一眼晃过他闭着眼头破血流的侧脸,下意识抬脚靠近,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
“大嫂小心!”
纪文洲眼疾手快搀住她。
秦音咽了咽喉间干灼,勉强站稳了,踩着七零八碎坑洼不平的地面走过去,每一步都像踩得云端里,根本落不到实地。
“夫人”
秦音推开伸过来的手,蹲下身,眼里只剩纪鸿洲昏迷不醒,且张头破血流的脸。
她手颤抖着抚上他颊侧,牙关也跟着打颤:
“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婚宴上突发爆炸,且在湘城之内。
纪鸿洲失血过多,重伤昏迷。
一夜之间,整个湘城彻底戒严。
好好的一桩联姻,因为这件事而毁于一旦。
“章谨说,军政府紧急召开了会议,几乎所有军官都认为这件事跟张系军脱不了关系,婚宴场地除了纪军自己的人,只有张系军的人能随便出入。”
纪欢颜赶到医院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她来给秦音送一些早膳,并告诉她外面的消息。
“大嫂,你吃一点吧,这个时候,你更得照顾好自己和孩子们。”
纪欢颜将粥碗端给秦音,红着眼眶语带哽咽。
秦音坐在病床前,一动不动。
她守了一整夜,手术用的麻药,药效应该已经过了,纪鸿洲还没有醒来。
他身上多处骨折,双腿皮肉炸裂,失血过多。
万幸的是,特效药的量加重,血止住了,没有缺胳膊少腿。
秦音一口气吊到现在,似乎都没有喘明白。
她看着几乎浑身缠满绷带的人,脑子里几乎没办法思考。
“大嫂”
纪欢颜一手扶上她肩。
秦音稍稍回神,扭过脸看向她,正欲说什么,病房的门却在此时被人推开。
秦峰气喘吁吁走进来,一把将门带上。
“小姑姑”
秦音看着他,一脸平静。
“你怎么来了?”
秦峰快步走到床尾,看着床上伤势严重的纪鸿洲,神情复杂目露担忧。
他看向秦音,低声说道:
“舅舅听说婚宴发生的事,他叫我来提醒小姑姑,这个时候,人心涣散,看不清谁是人谁是鬼,不能对张系军发兵。”
纪欢颜惊讶地看他一眼,又看向秦音。
秦音安静坐着,没有开口。
“姑姑,姑父伤势太严重了,很多人都亲眼目睹,一旦他醒不过来”
秦音打断他,“他会醒过来的,我不会让他有事。”
秦峰咬咬牙,“我的意思是,外面一定有很多人,希望他就这样死了。”
“军政府已经封锁所有出入口,兵府司的兵马围控了整座城,声势太大了,这是变相在囚困张庚和他的部下。”
“那么多张系军军官被监管,形势到这个地步太过严峻,简直一触即发。”
“一旦打起来,所有调兵令都不是姑父亲自颁发的,万一出了乱子”
话说到这个地步,就连纪欢颜都听懂他的意思了。
她脸色煞白,手里的粥碗差点儿端不稳。
秦音深吸口气,眼帘微微闭阖。
是了。
不管纪鸿洲什么时候醒来,还能不能醒来,眼下掌控局势才是最要紧的。
她强迫自己将心思从纪鸿洲身上分散出来,缓缓睁开眼,冷静说道。
“让章谨和展翔来见我。”
展翔正率兵镇守整个军医院。
他来的最快。
章谨匆匆赶来时,秦音已经对他做过一番交代。
“夫人,军政府那边正”
“我不想听你们在干什么,又有什么政策和裁决准备下发,不经过大帅允许擅自做主的人,从这一刻开始,不准再听信他们说的每一个字。”秦音冷声打断他。
章谨愣了愣,继而抿唇点头。
“是。那夫人,您有何打算?”
秦音抬手扶额,淡淡下令:
“替我打电报回徽州,告诉秦帅,我要借兵。”
“借兵?”
不止章谨愣了,秦峰、展翔和纪欢颜都齐齐愣住。
“大帅醒来前,军政府不准任何人代政。”
“所有部门相互督察,不准下发任何政令。”
“妥善安顿张系军人马,不得寻衅怠慢,若有人故意掀动舆论引起民意恐慌,你亲自动刑封口,不论是谁,一律不准饶恕。”
“事发突然,所有人都有嫌疑。”
秦音抬起眼,字句铿锵下令:
“告诉他们,我说的,请八万秦兵列关备战,用于震慑居心叵测之人,一旦有人敢掀动战乱,秦军会立刻攻城。”
章谨神色微变,“夫人!不能这样,舆论说不定会质疑您的用意,到时候”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秦音语声冰冷:
“现在摸不准到底是外患还是内乱,也可能有人里外勾结,我谁都信不过!”
“我、峰儿、傅文睿都在湘城。不到万不得已,秦军不会跟纪军撕破脸,否则我们都是人质。”
“我请兵的用意,他们都会明白。”
“只要别人不动,秦军就不动,谁敢动,大不了鱼死网破,都别想有善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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