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鸿洲叼支烟坐在沙发上,上身赤膊,只穿一条松垮的黑缎长裤,腰腹以上袒露的肌理精壮结实,一双长腿随意交叠平搭在茶几上,坐姿肆意而慵懒。
似乎被缭绕烟雾熏了眼,他眼睑微眯,看向走进门的秦音。
房门关上,深夜的卧房静谧,暧昧丛生。
密闭空间内,除了他,只剩一个裹着睡袍乌发披散的美丽女郎。
女郎一步步朝他走近,走到沙发前,她白净昳丽的面容平静从容,瞳眸黑而静,像是对面前半裸的男人身躯,并不感兴趣。
秦音毫不设防,且还低下身,凑近了些查看他胸口的伤势。
然后伸出纤纤玉指,触碰他胸肌上的伤口边沿。
“嘶”
微凉,轻乎,小心翼翼地一点触碰。
明明并没有感觉到疼,但他的身体却给出敏感反应,肌肉紧绷,并低嘶了一声。
纪鸿洲喉头发痒,喉结滚了滚。
秦音掀睫,隔着一缕盘旋缭绕的烟雾,对上他深邃幽沉的眼。
她屏息,两片饱满红润的唇瓣轻启,话语镇定。
“这是刀伤,并不深,伤口处理得当,已经在恢复。”顿了下,又问,“我弄疼大帅了?”
她没用什么力,最多是戳了一下而已。
他‘嘶’什么‘嘶’?
房内过于安静,女郎说话时音腔不自觉放的低轻,似呵气如兰,还吹散了他嘴角缭绕升腾的烟丝。
纪鸿洲喉结上下轻滚,下意识抬手捏住烟蒂,手臂伸长碾灭在桌角。
“不疼,是你手太凉。”
秦音站直腰身,听言看了眼自己指尖。
“哦,刚沾过水,下次我注意。”
下次注意?
纪鸿洲眼皮上挑,眼里笑意意味深长。
“需要我帮您上药么?”秦音问。
她转身拿起桌上托盘里的药瓶,低头嗅了嗅里面药粉的味道。
纪鸿洲抖了下腿,“不然让你来干什么?”
秦音轻扫他一眼,章谨说只需要她看一眼。
不过她都问出口了,他也表示需要,秦音没贫嘴,不说二话捡起镊子捏了药棉,低下腰帮他上药。
她做事时神情专注,目不斜视,也不在意男人幽幽打量的视线。
纪鸿洲的注意被视觉和嗅觉所控,他闻到她发间淡淡的香气。
“你用什么香?”
“金桂。”秦音答的毫不扭捏。
“嗯,甘香回味,好闻。”
秦音粉润唇角翘了翘,浓密眼睫半敛,素白柔荑配合灵活,小心帮他缠上纱布。
纪鸿洲眸溢笑意,“这回亲眼瞧见了,爷的伤重不重?可碍事?”
知道他问这话是何意,秦音抬眼,唇畔笑弧不减,不答反问。
“我能问大帅一个问题?”
男人挑眉,“嗯。”
“您尝过男女床事的滋味儿么?”
纪鸿洲喉间一噎,眸色瞬间晦滞。
她眼里布满天真,浅浅一笑敛下眼睫,用剪刀剪断纱布一头,慢条斯理在他胸口绑了个很好看的蝴蝶结。
“我没尝过,听人说欲生欲死,神魂颠倒,挺害怕的。”
纪鸿洲咽了下喉,“第一次都疼,尽量不弄伤你”
“生孩子更疼。我见过很多病痛的人,只有生子的痛楚,是真正的九死一生。”
纪鸿洲皱眉,有种不妙的预感。
秦音帮他处理好伤口,便站直身,浅笑盈盈立在那儿同他对视,自顾说道:
“我拖到了十九岁才嫁人,答应兄长嫁给大帅时,很满意这桩婚事的,不提背后两军互惠互利的好处。
您如此英俊,又有权有势,能力卓绝,找不到条件更好的丈夫了。”
对她这句恭维认可,纪鸿洲心下受用,微皱的眉心也稍微舒展。
“原本可以顺理成章,顺其自然的,但这半年在湘城生活下来,叫我又看清了一点。”
“我不喜欢大帅的家庭,没办法同他们一起生活,更不敢想后半辈子面对这样一帮人,日子有多鸡飞狗跳。”
纪鸿洲眼皮上掀盯着她,眉心再次拧紧。
秦音不疾不徐往下说,“故而,眼下也不想九死一生通过生一个孩子,用来赌,用来稳固自己后半辈子,作为大帅夫人的地位。”
纪鸿洲瞳色瞬暗,搭在沙发扶手上的修长大手,指腹轻搓。
“你什么意思?”
秦音看得出来,他眼里沉着不悦,但她还是把话说完:
“在大帅这里,只要您愿意,很多女人都可以为您生这个孩子,孩子的母亲是不是我,都无关紧要,不是么?”
“你年纪轻,害怕生孩子,这点我能理解。”
纪鸿洲眼帘上掀,目色冷厉盯着她,嘴角抿直了:
“怕归怕,但你总得过这一关,什么叫不想生,什么叫生个孩子来稳固大帅夫人的地位?秦音,有些玩笑,不能开。”
“大帅别恼,我不是想做有名无实的大帅夫人。”秦音眉梢浅弯,“您若很需要这个嫡子,我是可以拼着命生的,倘若您没有那么迫切,能不能容我一点时间?我”
“很需要,现在就要!”纪鸿洲面沉如水,“不然你这大帅夫人也别做了。”
“”
秦音收住话儿,眉目间的清柔也悄然敛起,她黑白分明的眸,静若幽潭,就那么看着他。
对视片刻,纪鸿洲心气烦躁,瞬间什么兴致都没了。
他眼帘微阖,低哑着声撵人:
“老子说话算数,今晚不要,出去吧。”
今晚不要,明晚就不一定了。
秦音明白他的意思,也不急着争执这一晚两晚的事儿,毕竟眼下惹恼了他,对她也没什么好处。
她利落转身离开,回了自己的卧房。
章谨就进来关上门,一回身瞧见大帅脸色黑沉坐在沙发上,周身气压低沉的骇人,他顿时呼吸一屏,连忙垂下眼走过去,快速端起桌上托盘。
“大帅,您也早点儿休息,属下就先下去了。”
说完不等纪鸿洲应允,脚底抹油儿就要溜。
谁知还没走到房门口,身后就传来大帅阴翳沉怒的低斥:
“谁在夫人跟前嚼舌根儿?老子什么时候在外面玩儿过女人?!”
章谨背脊直冒寒气,咽了口口水,僵直着转过身。
“属,属下去查?”
纪鸿洲运了口气,抬手按住胸口蝴蝶结,平稳了下情绪,半晌才沉声喝斥。
“滚!”
章谨麻利儿地开门滚了。
秦音回到卧房,扭灭床头灯,她裹在丝滑柔软的被褥里,躺了好一会儿人也没能睡着。
于是她睁开眼,看着白纱垂帷的白棱格玻璃窗,盯着朦胧月色静静出神。
她还不太情愿圆房。
虽然知道是早晚的事,但还是想拖一拖。
非要说原因,太多了。
婆媳不和是原因。
无法同他的任何一个家人融洽相处,也是原因。
最重要的,不想沦为生育子嗣的工具。
用讨宠生孩子,来解决环伺身边的麻烦,是她迫不得已后能选的最后一条路。
她想看看,作为丈夫,纪鸿洲是否能成为她坚定不移的依靠。
若是能,往后这半辈子的日子,与他同甘共苦,她才能心甘情愿。
倘若他不值得,就算她能生下嫡子,留在湘城的余生也依然履步维艰。
她秦音,绝不要过那样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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