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宫如今所在的位置偏向西洲,每日能从海上看到太阳从东洲那边升起。

    顾宸舟不知凌云为什么那么严格地盯着他修炼,但他看过前世幻境里那位真人的所有记忆,大概是因为他。

    顾宸舟不在意,凌云拿他当慰藉也好,当替身也好,他都心无波澜。

    因为他不爱凌云。

    但是业灵运不可以。

    不可以拿他当替身,不可以拿他当信仰,也不可以拿他当其他的任何东西。

    根基在剑宗时便已打好,顾宸舟虽然动作迟缓,但也像模像样。

    这些都是他自己摸索出来的,未经人指点,因为那时的他还困在无数人的嘲笑声中,难以挣脱。

    凌云任由他自己摸索,直到他将这套剑招连贯起来。

    已过去半月。

    下一个难关到来。

    凌云从早到晚地看着他练,从第一个剑招开始,一个一个纠正起来。

    所有不标准的地方都要顾宸舟重新来过,差了分毫,都会被凌云定在原地一整天。

    从早上到晚上,从日出到日落,都是一个固定姿势。

    站着还好,若是蹲一整天,回去睡觉的时候他连走路都成问题。

    腿软的像面条一样。

    他没有空想别的,只能集中精力,让自己少受些罚。

    渐渐地,他的眼泪越来越少,流的汗越来越多。

    在无尽的苛刻之中,融会贯通是他收到的第一个结果。

    从小到大,他都是被人娇养着长大,每做一件事,成功或者失败所有人都不关注。

    没有要求。

    从来都没有人要求过他一定要做到什么程度,一定要完成什么样的目标。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活着就已经很吃力了。

    可温室终究不能护着他一辈子,凌云近乎苛刻的要求给他带来的是一种强大直白的自信。

    不问能不能完成,可不可以做到。

    她要求顾宸舟必须完成。

    她认为能够完成。

    顾宸舟可以完成。

    经历过一次绝境的顾宸舟并不反感这种苛刻,虽然他有时苦恼,但有时又会期待。

    期待未来的自己会是什么样的。

    他可以开始斩杀魔物了。

    某天早晨刚练完一轮的他被凌云带到了海面之上,整个人都还在发懵。

    灵舟之下是略有波澜、黑色的海水,凌云手中现出一把剑,放大数百倍直直搅入海底,整个栾海都在震怒翻腾。

    顾宸舟有些傻眼地看着她这通骚操作。

    上一个敢这么干的还是孙大圣!

    凌云让他去看下方,海面上幽幽浮现出无数血红色的眼睛,附近海域的魔物朝她们聚拢而来。

    顾宸舟后背还在冒汗,脸颊红红的,有些热。

    海里的魔物撕咬至死,时隔一年,阴影还没过去,死前那种痛苦如骨附蛆,瞬间就窜了上来。

    他有些忐忑地看着凌云。

    是要抓几只魔物让他练手吗?

    “准备好了?”

    顾宸舟点点头。

    “多谢前辈。”

    凌云费心教他练剑,还帮他抓魔物练手,真是个大好人。

    只是为什么他肩膀被人按住了?

    很沉。

    动不了。

    好像砧板上即将被宰的鱼。

    “……”

    顾宸舟回头看她,这才察觉到她的意思。

    他听见下方魔物的嘶吼声,一时之间恐高症和ptsd一起犯了,于是甚是小心地往后挪了点。

    额头上滑下两滴冷汗,顾宸舟忍住腿软的感觉,双眼明亮乖巧:“前辈,其实我还可以继续练剑。”

    练剑一点都不苦,真的,他超爱。

    凌云道:“嗯。”

    她手下法诀随意一闪,直接将人从灵舟上弹了出去。

    !!!!

    啊啊啊啊——

    不是“嗯”了吗!

    ……

    两行泪随风而逝。

    下饺子声悦耳动听。

    *

    每当顾宸舟稍稍感到凌云的温暖之时,没过多久就被她无下限的残忍打破。

    这种刚上头就下头的感觉真是让人七上八下。

    他从海里爬出来的时候已经深夜,身上各处都是伤痕。

    好惨。

    爬回房间后,还得继续挑灯夜战抄写他的一百遍修真界灵兽常识。

    不仅仅是灵兽常识,还有各种关于阵法、丹药、炼器等知识,虽未像修习剑术一样苛刻,但若是一问三不知,他就会被打戒尺。

    体验过一次就再也不想体验了。

    太严厉了。

    顾宸舟的每天就这样忙忙碌碌地度过,基本没有再睡过一次好觉,每日只睡两个时辰是常事,偶尔还得通宵一次。

    还好他现在没有心脏病了。

    就是有点心梗。

    从开始斩杀魔物,他便开始收获奖励。

    第一个晚上斩杀了一阶魔物一百余只,天亮后便收到了一罐极品灵晶,可以拿去喂养他的小蛇。

    顾宸舟拿起来晃了晃。

    !好多!

    吸溜。

    是财富的声音!

    他兴致勃勃地倒在桌子上,指尖点着数了又数,有三十颗。

    他给小蛇喂了一块,白龙还处于亟需成长的幼年期,吃灵晶很快,没过一个时辰,一块灵晶就被它啃光了。

    白龙躺在他面前,敞开肚皮,啪的一声甩了一下尾巴,幸福极了。

    顾宸舟不嘻嘻。

    这速度,十个屯屯鼠也赶不上它。

    他好穷。

    养家好难。

    想起屯屯鼠,也不知道业灵运把它养的怎么样。

    等出去了,得第一时间把鼠子接过来看看有没有受委屈。

    顾宸舟在屋里走来走去。

    其实业灵运的储物戒中有不少宝物。

    不如去求一求凌云,让她把业灵运的东西奖励给他。

    这样既省了凌云的事儿,还满足了他的心愿,一举两得。

    他这段日子表现还行吧,况且他又不是小孩子,都是结过芬滚过床单的人了,应该应该不至于管他这么严苛吧。

    修士又没有要求要断情绝爱。

    怀揣着这样的理念,顾宸舟心不在焉,当天的任务完成的大打折扣。

    回来见凌云时,他刚把数量报上去,凌云的戒尺就已经拿了出来。

    “过来。”

    顾宸舟哆嗦了一下,站到了她面前。

    “手伸出来。”凌云眼神非常严厉。

    很恐怖。

    比现代的老师们恐怖多了。

    顾宸舟慢慢将手摊开,他知道自己今天状态不好,也存了侥幸心理,却没料到凌云能洞察一切。

    戒尺抵着他的手心,冰凉,刺骨,不容反抗。

    受了三下,顾宸舟疼的忍不住蜷缩,掌心却又被戒尺压住。

    这股痛意一直持续了很久,凌云将戒尺移开的时候,他的眼眶已经红了。

    “回去跪着,明日不用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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