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林杨府,杨夫人正在看着兵书。自从她率众起义,占了桂林府之后,很少再有像原来那般的闲暇时光了。
她的古琴上,已经落满了灰尘。
魏忠贤被崇祯帝扳倒的消息传到桂林府后,杨夫人少有地在教众面前动了真感情。
她终于不用再遮遮掩掩了,她请来了许多僧侣,为义父念了三天三夜的经文。
她房间暗门内的义父灵位和无生老母的牌位,也被她请了出来,放到了上房客厅。
除此之外,夫君徐鸿儒的灵位也和义父的灵位摆在了一起。
从这些事公开以后,杨夫人便下定决心,率众起义。
义父大仇得报,可是夫君之仇未消。只要大明王朝还存在一天,她就要斗争一天。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虽千万人,吾往矣。
起义后,杨夫人从没想过,如果一旦取得天下,又该如何?
女人嘛,都是性情中人、感情用事,哪会想那么多?
可是一旦起事,那就要为跟着自己的教众生命负责,所以杨夫人日夜研习兵法。
刚刚研习兵法,怎么就能打败那些官军?
这只能说明一点,官军战斗力实在太弱了,不堪一击。
朝廷拖欠兵饷,官兵当然不爱卖命了。再加上这些官兵,个个养尊处优,吃喝嫖赌抽样样不落,又怎么能打得过杨夫人的白莲教?
杨夫人起义仅三天时间,桂林府就成了白莲教的天下了。老百姓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岂有他哉?
外有不禁打的官军,朝廷内有周奎父女通报军情,岂有不胜之理?
“杨夫人,门外有两个人求见!”韩先鲁来到上房,向杨夫人禀报道。
“什么人?”杨夫人放下手中兵书,问道。
“听门房胡麻子说,两个人中,一主一仆,主人好像叫袁崇焕。”韩先鲁答道。
“袁崇焕?”杨夫人自言自语道。
袁崇焕在天启年间辽东打出了军威,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更何况杨夫人的义父杨涟久居官场,提到袁崇焕,杨夫人岂能不知?
“自称袁崇焕的那个人是什么口音?”杨夫人问道。
“回夫人,广东口音。”
“客厅有请。”杨夫人说道。
杨夫人说完,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妆容和服饰,然后裙裾飞扬地步入客厅。
此刻,袁崇焕和佘义士已经在客厅喝着茶等候了。他们主仆二人见一女子出来,料想定是杨夫人了,于是起身施礼。
杨夫人摆了摆手,示意坐下说话,说道:“不必拘礼。”
坐定后,杨夫人抬眼观瞧袁崇焕主仆二人,坐在前边的八成就是主人袁崇焕了,身材中等,眼窝深陷,但双眸炯炯有神。坐在后边那人,虽然是袁崇焕的仆人,但看上去极为干练,不似一般仆人可比。
“袁崇焕?可是天启年间大败东虏的袁崇焕吗?”杨夫人首先问道。
“正是在下。”袁崇焕答道。
“我听说你天启末年被阉党陷害,丢了官,早就回到了广东。你不在广东家中,今日为何来我府上?”
杨夫人明知故问,她早就接到了周奎的飞鸽传书,说崇祯帝已经下旨封袁崇焕为兵部尚书,督师蓟辽了。
她此刻这么问袁崇焕,就是想看看袁崇焕是不是如传闻说得那样,为人坦荡。
女人的小心思,总是在试探的边缘。
“本人奉旨,督师蓟辽,路过此地,特来拜会。”袁崇焕实话实说。
“路过此地?”杨夫人笑了笑,“那袁大人应该走湖广一线才是,为何非要绕远来我们桂林?恐怕不仅仅是路过吧。”
袁崇焕并未立刻回答杨夫人,而是看了看杨夫人身后,客厅上摆的牌位,然后才说道:“杨涟义女,徐鸿儒之妻,当今的白莲教教主。幸会!幸会!”
杨夫人知道他看向了客厅的牌位,于是回道:“既知我名,为何还要来此?难道是打算勾结白莲教主?就不怕到了朱由检面前说不清楚吗?”
“杨夫人,您义父和我都是受阉党陷害,如今魏忠贤倒台,理应感恩朝廷,可是不知为何,杨夫人要率众起义?”袁崇焕发问道。
“为什么?世间之事哪有什么为什么?我不痛快了,就要造反。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此言差矣!”袁崇焕说道,“你们杨家也是世受皇恩,况且天兵杀至,杨夫人又岂能抵抗?”
“哦?世受皇恩?天兵?”杨夫人淡淡说道,“就是皇恩杀了我义父。至于天兵,早就被我打得大败而归了。”
“杨夫人可知秦良玉否?”袁崇焕问道。
“知道。”杨夫人说道,“四川有名的女将军,听说她胆智过人,擅长骑射,也擅长作文章,年轻时姿态风度娴静文雅。她的军队号称白杆兵,远近闻名。我岂能不知?”
“杨夫人,巾帼不让须眉。您应该效仿秦老将军,为朝廷出力。”
“看来袁大人今天是来招降我的喽?”杨夫人笑着问道。
“正是。
“那我回袁大人两个字。”杨夫人盯着袁崇焕,说道:“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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