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宛儿拉着张老樵,一路跟着胖头孙。胖头孙,则一路跟着人间佛。
道路两旁,尽是围观群众,山呼海啸。他们簇拥在烈日之下,就是为了一睹人间佛的风采。当然了,要是能看到那四个薄纱裹身的比丘尼,就更好了。
不过,让他们失望了,人间佛和四个薄纱裹身的比丘尼,一直在车厢里,并不出来。
然而,越是这样,围观的群众越多。
人就是这样,越是不让干什么越干什么,越是得不到什么越想得到什么,越是看不着什么越想看什么。
反正,就是不能让自己舒服了。
到了新修的佛寺门口,两个比丘尼拉着帘子,人间佛在另外两个比丘尼的搀扶下,走下马车。
“佛主请!”在佛寺外迎接的李自成说道。
人间佛抬头看了看眼前人,龙光大盛。
人间佛径直走进了佛寺。
李自成摇着头苦笑了一下,也跟着进了佛寺。
佛寺内院,石谦早就摆下了酒席。
人间佛看了一眼石谦,坐在上首,问道:“不知小石爷的义父身体好些了吗?”
石谦义父石敬忠,之所以腰伤卧床不起,都是拜这人间佛所赐。如今见了石谦,人间佛上来就提石谦义父,很明显,是挑衅。
石谦强忍着怒火,说道:“好多了,多谢佛主关心。”
人间佛轻呵了两声,看向李自成,问道:“你就是李自成?”
“正是,正是。”没等李自成搭话,胖头孙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他就是李自成,就是那个,那个念经,念经鸟兽都不走的李自成。”
“倒是有几分英雄气,我十分欣赏。”人间佛不吝赞美地说道,“一看就是人中真龙。”
李自成还礼,然后说道:“佛主远道而来,想必一路上车马劳顿,这里备下了些许酒菜,还请佛主品尝。”
然而,人间佛一动不动。
“难道不合佛主心意?”石谦不快地在旁问道。
“淡了。”
“淡了?”胖头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您可连筷子都没动,怎么就知道淡了?”
“不信你尝尝。”说完,人间佛拿筷子挑起一样菜,稍一运力,那菜就飞进了胖头孙的嘴里。
人间佛的这一招,当真让石谦和李自成倒吸了一口凉气。
人间佛的这一招,不光石谦和李自成看到了,也被藏在寺顶的张老樵和张宛儿看到了。
张宛儿不光看到了人间佛这一招,也看到了另一个故人,石谦。
虽然她在看到胖头孙那一刻,就有了心理准备,觉得石谦也很有可能在这甘肃镇,但还是没想到,居然在这佛寺里见到了石谦。
看来从漓江上逃脱之后,胖头孙跟石谦走到了一起。
如今石谦,被人间佛称之为小石爷,想来在这甘肃镇,是个人物。
再看如今的石谦,哪像在莲花观中的打扮?分明就是个富家公子。
“喂,丫头,看上那个小白脸了?”张老樵低声问道。
宛儿瞟了张老樵一眼,脸一红,回道:“那个小白脸也是我的故人,当初莲花观遇到的秀才,石谦。”
“明白了。”
“樵老,您说这人间佛怎么不吃酒菜,非要虚张声势?”宛儿低声问道。
“你没看他戴着面具呢吗?”张老樵答道,“他是不想摘下面具。”
“淡不淡?”人间佛向胖头孙问道。
“淡,淡极了。”胖头孙把嘴里的菜咽下去后,陪着笑说道,“不愧是佛主,这品菜的功夫确实一流,不用尝,光看一眼就知道咸了淡了。”
看着胖头孙的样子,石谦实在觉得心里恶心。这胖头孙,被人间佛这么侮辱,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不笑怎么办?难道还能哭吗?
强人有强人的生存之道,弱者有弱者的苟延残喘。强人大多不得好死,弱者大多不得好活。
但,不得好活,也起码比不得好死要强。这点道理,对于像胖头孙这样的小人物来讲,太容易理解了。
好死不如赖活着。
“佛主莫要拿这厨子取笑了。”在石谦还在生着闷气的时候,李自成不卑不亢地说道,“如果您不想吃,也无妨。这次请您来,除了表达我们对您的敬仰之情外,也是想让您给这个佛寺起个名字,顺便再参观参观,看看哪里不妥,好及时纠正。”
“李自成,听说你也出家做过和尚?”人间佛问道。
“正是。关于佛法略知一二。”
“那你觉得,我是不是佛?我和那释迦牟尼,哪个更值得尊重呢?”
人间佛的问题很犀利,这分明是在问李自成,你觉得我是佛教正宗,还是释迦牟尼是佛教正宗?
“佛有三身,法身、报身、化身。法身佛,名毗卢遮那佛,存于每个人心中;报身佛,名卢舍那佛,经过修习可获得;化身佛,名释迦牟尼佛,为度脱世间众生需要而现之身。佛都有三身,何况衍生出来的宗教呢?”李自成答道,“您是不是佛教正宗,这个不能问我,得问问您自己。相由心生,有心则有相,无心则无相。”
李自成回答得很巧妙,把人间佛的问题,又抛了回去。他的意思是,别问老子,你愿意把自己叫什么就叫什么。
人间佛听到李自成的回答,哈哈大笑,笑过后,说道:“你不是让我给这佛寺起个名字吗?那么既然相由心生,无心就无相,那这佛寺就叫无相寺吧。”
“好名字,好名字啊!”胖头孙迎逢道,“这一有了名字,则更显出了这佛寺的辉煌!您看,这到处赭黄色,可都是为您准备的。犯了大忌呢!”
“既然有了名字,佛主又不愿吃这些酒菜,那么不如随我参观参观这无相寺,如何?”石谦巴不得赶紧把人间佛引到大雄宝殿,好射杀了他。
“也好,那我就去大雄宝殿看看。”人间佛一抬手,身后两个美艳的比丘尼连忙上前,把他扶起。
薄纱裹身的女子,一躬身,汹涌澎湃、软糯白皙,看得胖头孙是浮想联翩,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石谦看到后,也脸色通红,似乎有些把持不住。然而,只有李自成,视若无睹,形色正常。
三个大男人,见到美艳比丘尼胸部的反应,张宛儿在寺顶全都看在了眼里。
石谦和胖头孙的反应是正常的,男人不好色,那还是男人么?
男人不好色,太阳都得打西边出来。
可是,李自成的反应却当真克制,果然如官修《明史》上写得那样,不好酒色。
宛儿心想,看来这李自成心机颇深,心渊似海,着实可怕。
一个男人不好色,那他心中肯定有大抱负。
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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