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舒走近清公院,还没跨进那圆形拱门就听到院子里哗啦啦的翻书声,算盘计数的噼啪声,还有瓮声瓮气的讨论声……
待他走进去一看,偌大的院子里桌子挨着桌子,桌子上卷宗堆叠半人之高,或两人一组或三人一组,仿佛是年关将至中央巡查组下来查银的气势。
有人看到董大员出现,就凑到他面前衷诉苦水,言辞犀利果断,几乎要把新任太守郭配说成是暴政苛政了。
董舒莞儿一笑,对此表示同情,但多余的话他一句也不想说,打听到郭配的位置,他就绕过众人穿越亭廊进了正大光明堂。
郭配一身戎装,只是那顶头盔没有戴上,手里捧着一卷资料在看,不知道的还以为军营安进了长安府内,堂内各种兵器地图陈列有序,不假丝毫。
“郭太守!”董舒上前半步,拱手作揖。
“汝是哪位大员?”郭配放下书卷,瞧着来人的朝服跟自己是同一级别,于是客气的回礼。
“鄙人不才,州府参政局董舒,听闻大司马新提太守,早该来拜访则个,但近日确实公务缠身,所以来得迟了,还望休要见怪。不日我私设宴席,一同畅饮!”董大员祭出一套针对陌生人的丝滑小连招,此招一出,只要对方做出回应,董大员就能判断出对方的性格和能否深入交流。
“原来是董大员,早有耳闻!这清朗的早上,董大员不去州府点卯怎么到这长安府来了呢!”郭配打量着眼前的男人,想起前几日行宫苑议事的内容,自然不会给董舒好脸,毕竟这是个通叛蜀谍吃里扒外的东西,郭配自诩武将,恨不得能立刻抽刀嚯嚯了他。
董舒吁出一口气,知道又来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看来只能改变策略了。“是这样的郭太守,你刚上任就要给你添麻烦了,我之前手里一直查着一个蜀谍案,查到一半的你们长安府换了人,现在我看局面稳定下来了,案子还得查下去啊,不然曹长史那里我不好交代!”
“蜀谍案!你说的是九月中旬抓的那个蜀谍,郭敖!”郭配起身从旁边桌子上拿起一卷竹简。
“正是此案,此案现在严重升级,牵扯到朝廷官员还有地方民间组织,我意快刀斩乱麻,先把人拿过来再说,以正官府声威。”董舒三言两语轻描淡写的解释着案情。
“董大员说的是司马家和水神教吧!司马家已经被你拿了,你现在的意思是要去围剿水神教?”郭配问道。
“郭太守言重了,不是围剿,而且去缉拿相关人员。你想啊,当时詹恩贵和东方澉都在地牢中,现在被救出去一个人,那水神教嫌疑很大啊,而且现场还有水神教遗落的木牌,这证据指向很明显啊!但前任长安太守是个和稀泥的,他不敢办案子,这不逼得我亲自强硬下手,拿了司马家。”董舒侃侃而谈。
“你要动人,我也没什么意见,都是为了工作,我没理由拦着你,但是水神教这一茬,我劝大员三思而后行!我虽然来长安时间短,但这水神教根深蒂固组织庞大关系复杂已经是有所耳闻,董大员要去动他们,有点老虎屁股上拔毛的行径呀!不能毛没拔到,反给我长安府惹一身骚吧!这事我得思量思量,同时向州府汇报一下……”郭配开始绕弯子。
“郭太守,话不是这样说,我们毕竟是朝廷命官,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水神教再复杂也只是草民流寇而已,不足以谈虎色变!州府对这事是有态度的,您忘了我就是从州府来的了…哈哈哈……”
“这么说倒也是。反正我这案卷也多,董大员自拿了这功名去向曹长史请赏吧,我就不管这事了,我这两天要把长安府院墙地牢等全部加高加固,算是亡羊补牢为时不晚!不过调兵这个事,您还是回去打个公文吧,我可不愿意大司马又说我莽撞!”郭配说完就回到桌子后边,继续翻阅起卷宗。
董舒微皱眉头,嘴角轻轻挑起,眼前这家伙看起来不是善茬啊。
看着董大员拂袖离去,郭配端着一碗茶盏站起身,“还想拿长安府当挡箭牌,没可能了,你都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还敢这么嚣张呢。”
董舒从长安府出来,想来想去调头往西别驾苑奔去。这个调兵文书,别驾府,长史府,州府都能开!但眼前长史府不能去了,州府夏侯楙肯定不会批,也就只有西别驾夏侯晚有这个可能了。
他得赶紧推进这个事,因为这是他答应春熙坊秋娘的事情。他继续打击水神教,秋娘就帮他在大司马面前引荐,等他同时拥有公主和大司马做后盾,长安就没什么能困住他的了。
快马一直骑到城西关寨,董舒被张清拦下。“你不是守长安门么,怎么调到这了,你哥张远呢,有一段没见到他了。”董舒客套着下马。
“我哥去执行其他任务了,长安大门由大司马的人换防,我就先来顶替哥哥的职务。董大员是来找夏侯别驾?”张清语气稳重,比起哥哥张远,身上多了些文秀气。
“那自然是找他,不找他就不用来这个地方了!你哥执行什么任务啊,我这可有好事想着他呢!”两人说着进了关寨,张清让一名信兵去汇报,自己则引着董大员在凉亭休息。
“不知道,逢乐官说是秘密任务,老爷的事我也不好多问。不知董大员有什么好消息想着我哥?”
“嗐,都是自己人我就说了,我来找西别驾要个调兵的公文,我要对水神教打击拿人!前任太守那个软蛋留下一堆烂摊子,只有我这个冤大头来干了,你哥要是在的话,这事必须他打头阵!”董大员滔滔不绝。
“大员所说确实好事,但我哥听来未必会高兴了,前边几次抓了放,弄得他心力交瘁!”张清语气哀婉。
“那是他们那帮人办事,你这次就看我的,快刀斩乱麻,这个姓詹的怎么杀都不会有错……”
“如果真是如此,小弟愿效犬马之劳!”张清说着单膝跪地,向董舒请命。
……
昨夜月光如炬,他看到逢乐官送曹长史,就上前去打听哥哥的消息,逢乐官拍了拍他的肩膀只留下一句“国事艰苦”就离开了。
这句话让他整夜都没有睡着,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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