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值深秋,太阳尚有几分穷烈,西北风吹动着崖隘上的刺木丛,也像是在给郭敖等人壮行!

    号角声响过双巡,魏延引轻骑来到关口,他瞪大着一双牛目扫过那千余人马,顷刻威风凛凛地出现在寨楼上。

    “诸君一展抱负的时候到了,出子午捣长安,立功名报先主吾皇,我魏延真想与你们同去啊,建立奇功大展辉煌;奈何丞相心系五丈原深重,着我死命把守侧应诸君;我魏延不是能言善辩之徒,今日送君一别,择日定当凯旋而归!”

    号角吹起第三巡,魏沐带头喊了一句“报先主吾皇!”随后便是震彻山谷的齐声呐喊。

    队伍随即开拔,郭敖率领的五百死士被前步军和后粮草军夹在中间,浩浩荡荡地往子午谷进发。

    这时节正是出兵的好时候,天气不冷不燥,日头也不毒辣;骑兵行者日行60公里,步兵行者也有40公里,五丈原距子午谷且只有30公里,不消次日五更,这千把人便能抵达谷口聚齐。

    一路上魏沐没怎么搭理郭敖,想来是因为郭敖没有去提前拜会的缘故。与郭敖同级的另一个偏将军李耽倒是与魏沐亲近,处处透着谄媚的举止。

    魏沐是魏延的本家,跟随魏延多年却毫无建树,一直活在魏延的光芒之下。这一次让他单独带队,究竟是奇谋还是送死呢?郭敖想起魏延说自己不是能言善辩之徒,这明显有调侃丞相的意思,天下谁人不知丞相舌战群儒的故事呢!

    李戍拍打着马肚子赶上郭敖,“将军,队伍中除了我们五百死士,一百粮官,其余就剩二百魏沐亲兵,我怕此行……”

    “你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郭敖目光盯着前方,魏沐和李耽的身影几乎要重合在一起。

    “我怕此行有诈,魏沐等人根本不会出谷!”李戍小声说到。

    “你觉得魏延是什么意思?”郭敖转过话题。

    “这~小人揣测无度!”李戍双手抱拳不敢看郭敖的眼睛。

    ……

    中间歇了两回,次日五更果然到达谷口,郭敖带死士由中路变前路蓄势待发;魏沐带兵坐阵中央,粮官在后路装配单兵粮袋。

    子午谷纵长三百公里,按照带路樵夫的说法,熟练山路者一人行一天一夜可抵达,若部队行军者需得日功夫。

    除了单兵粮袋,出发前郭敖特意要了牛毡毯。当年他从荆州逃亡汉中,在一片荒山被强盗遇见,全靠随身携带的一张厚牛毡裹了全身滚下山崖,落在一片湖边,苟言喘息半月有余,才有力气走往汉中。

    “魏将军,我等何时入谷,需要前军哨探吗?”郭敖来到魏沐面前,微鞠半躬。

    “我已派亲兵前去查看,如无异常待天亮你即率部下入谷;谷中沟壑难行尔等切莫大意,沿途以白羽做好标识,最迟五日内我们在子口集合!”魏沐看着郭敖,眼前的地图像是摆设一样。

    郭敖上前半步,指了指子口附近的一处低弯,“一切遵将军旨意。这里有一处隘口,一切顺利的话我就在这里等将军?”

    魏沐点点头,似乎不愿再多说话。

    “将军!如此用兵,是否还有后应?”郭敖问了这么一句,像个罪人一样低着头。

    “郭将军,我等均是莽夫行者,不该知道的就不该问,一切依计行事即可!”魏沐说话客气,但郭敖听来皆是敷衍。

    郭敖“诺”了一声,踏着晨曦的神光往谷口走去。

    “这不是让我们去送死吗?区区五百人即便到了长安又能怎样……”

    “我们不就是死士么!”

    “不如进谷后就逃了算了,此番注定凶多吉少,这子午谷一年总也要丢几个樵夫,更别说我等了……”

    ……

    郭敖听着众军士议论纷纷,脸上的雾色越来越重,倘若搁以前,那位说自己是死士的已经人头落地!但如今他的心态也变了,他似乎更能包容这些莽夫军士了!

    “郭将军!”李戍看到暗影中的郭敖,当即喊了一声,意在提醒那些军士。

    郭敖冲他摆摆手,来到众人面前。

    “将士们,为军者报效家国听从命令,死士营待这几年,我知道有些人一腔热血只等今天,有些人踌躇满志已化作酒肉糊涂;我郭敖不求闻达不求富贵,但始终不敢忘记家国之优,忘记身负使命;今日拔身进谷,我与诸位同生死共进退,为蜀汉效力报先皇吾主!”

    “为蜀汉效力,报先皇吾主!”

    齐声呐喊一阵后,郭敖取下令旗走到谷口,朝着谷内三次劲挥,一众军士便在李戍的带领下有序入谷!

    郭敖站上一旁高岗前后看了看,后边魏沐和李耽也已经集合完毕,带着一众亲兵做出蓄势待发的状态。

    郭敖不愿理会他们,于是跟着死士朝谷内走去!

    日上三竿,炎阳正劲!大军行至子午谷第一处崖道!当地樵夫唤作入云梯。此梯由山脚至山腰沦为棘林密道,出山腰以后便是宽不过一米的乱壁道;当地樵夫说这乱壁道是很久之前一个巨孝先贤独自一人开采出来的。

    相传很早之前这山上有一只修行的白虎,每过一个甲子年,白虎就要吃掉附近的一个居民,称之为“祭”。“祭”是一种古老的仪式,先书记载虫兽修行要靠祭人,这白虎已经不知道祭了多少人,体型悍然眼神灼灼;这一次送到山口的是一名村妇,村妇哭喊着说自己怀孕了,白虎就要等她生产后再进行人祭。寒冬腊月,村妇的顺利产下一名男婴,也信守诺言帮白虎完成了人祭……十八年后,当年的男婴长成壮硕的男子,他决心为母报仇并且破除这白虎祭人的惯例;从此开始了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登山复仇之路。

    古时候没有太多工具,男子夜以继日以石击石,待他凿出壁路到达白虎跟前的时候,刚好又是一个甲子年。但此时的白虎已经修行齐天就要成为新一代人王,年过六旬的男子站在山坳间发出悲恸的一声长唤,瞬间化为一尊石像永远地立在原地,深情地望着蛇形参差的子午谷。

    人们为了纪念这位先贤,给他取名为“望石”。一来是纪念先贤救母坚韧不屈的意志力,二来也有“望而止步石”的说法,意思是到了这里已经可以窥探子午谷的凶险,大可望而止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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