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先虽也知道天家无情,却没有多深的感触,直到今日才深刻地体会到了这句话的意思。”
【你这是怎么了?谁又惹到你了?】吉鼐和心说不应该啊,方才除了索绰罗氏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也没发生什么。
“承祜可是刚死。”
【原来你是为了这个。你忘了,当初承庆去世之后,妃嫔们流产之后不都是如此。只是因为承祜是嫡子,偏偏还是死在了自个的额娘手中,所以康熙难受,伤心的时间更长罢了。】
“可是,人不能,至少不应该这样啊。”
【寻常人家的父亲确实会因为失去孩子伤心,但也不会为了小辈守,该如何还是如何,何况是一位帝王,他身上肩负的担子太重了,没有资格悲伤。
至于太皇太后,你不过是觉得她身为承祜的曾祖母,却要在承祜离去不到三月的时候,去催促孩子的阿玛宠幸女子,过于无情。
但是这宫里的人谁都不单单只是自己,于康熙而言,绵延子嗣也是他身为皇帝的职责之一,于太皇太后而言,她合该劝诫帝王不能沉溺于儿女情长。
至于后宫妃嫔,哪怕是皇后,首要的职责便是为皇帝生儿育女,为皇家开枝散叶
。所以,哪怕是刚刚生产完,刚刚失去了孩子,依然要收起悲伤,掩下疲惫,尽心的伺候皇帝。】
听到吉鼐这样说,元絮突然想起,前世吉鼐连续三年依次生下了荣宪、长华、长生,频繁的生产中间隔了有半年没有?
当然,这确实是盛宠的表现,谁也不能说一个封建王朝的至高统治者—皇帝,频繁的让一个妃嫔有孕,不是因为宠爱。
就像是康熙朝早期的吉鼐,后来的宜妃、德妃,还有晚年的密妃,都是接连生子。好似一位帝王表达喜爱的的方式,除了位份,就是让对方生孩子,多多的生孩子。
不过也是,在讲究多子多福的古代,一般不会刻意的去避孕,只要不是身体有问题,宠爱多了,很容易就能怀上孩子。
但,那是宠爱,而不是爱。真心喜欢一个人,怎么会舍得对方因为自己频繁承受生育之苦?或许是观念不同,对于这些古人来说,孩子是依靠,是底气,唯独不是苦痛。
但是吉鼐呢?几乎是刚出月子便又怀上了,这期间还要承受失去孩子的痛苦,康熙难道一点都察觉不到吉鼐的不易吗?不过是不够爱,所以不在意。
对康熙来说,这个女子合了自己的心意,便喜欢让她来伺候自己,愿意让她为自己生孩子,可能还会觉得这是恩赐,赐给对方恩宠,赐给对方孩子。
理所应当地认为对方应该对自己感激涕零,至于疲倦、伤痛,那是不可能出现的情绪。甚至于,当孩子夭折之后,这位怀胎十月,一朝分娩的母亲还应该向自己忏悔,忏悔自己没有照顾好孩子,没有给孩子一个健康的体魄。
元絮脑海里翻江倒海,吉鼐受其影响,也有些心绪不平。忍无可忍,不必再忍,吉鼐出言打断了元絮的愤慨,
【不是,你真的够了,没有必要把我想的那么惨。虽然康熙很多时候确实不当人,但是只要没有触及他的底线,大多数时候,他对自己放在心里的人还是很好的。】
吉鼐看见元絮露出的死鱼眼,就知道她根本没有把自己的听进去,完全是一副你说你的,看我信不信的态度。
【我不是在为谁开脱,你想啊,那我已经失去了承瑞,赛音察浑也因为中了算计,身体不好,宫中隐隐有了我克子的传言。】
吉鼐陷入回忆之中,那段时间是真的难熬啊,【明明我初入宫中便最得万岁爷宠爱,可是那拉氏已经有了后来者居上的趋势,很快y都要选秀,宫中即将出现新人,我如何能不着急。
唯一能稳固自己地位的方式,便是生下一个健康的皇嗣,而且还得是阿哥。康熙或许也察觉到了我的急迫,只是那时我还算合了他的心意,所以愿意配合我罢了。】
虽然,元絮说的那些因素也有,但当时她是愿意的,并未抗拒,所以算是一拍即合,没有元絮想的那么悲剧。
正是因为如此,吉鼐对康熙的感情颇为复杂,悲哀有之,怨恨有之,但是他们之前走到这一步,也不全是康熙的错,更多的造化弄人,人心易变。
所以,吉鼐无法硬下心肠,只将康熙当做达成目的的工具人,只有利用全无情谊;所以,吉鼐才这般容易的,再次爱上这个确实优秀的男人,所以,吉鼐对康熙的态度才会这般反复,时而宛如热恋中的女子,时而又冷静的可怕。
元絮突然有些懂了,为什么她每次坚定地认为吉鼐是个恋爱脑时,对方总会让自己怀疑她是不是真的爱上了康熙,但是很快,她的反应又会打消自己的怀疑。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你爱不敢爱,断又舍不得断,这样才是最折磨人的。”
【若是理智能控制得住心,这世上也就没有那么多痴男怨女了。】
元絮哑然,一时间两人都陷入沉默。
最后,还是吉鼐打破了低迷的气氛,【元絮,你做好准备了吗?】
元絮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刚想问准备什么,话到嘴边,便明了吉鼐说的是接下来的,来自后宫的层出不穷的阴谋算计。
“当然,从你说,需要尽快恢复容貌复出,我已经在做准备了。”
【如今康熙对后宫的掌控渐深,皇后又被囚禁,其余人掀不起什么风浪,就怕她们会联手。不过更关键的,还是太皇太后那边。】
今日去慈宁宫请安,吉鼐赌上自己如今的美貌,她绝对没有看错太皇太后见自己第一眼时,不自觉流露出的冷芒和杀意。
元絮有些不赞同地看向吉鼐,严肃道:
“我知道太皇太后的能耐,也明白你对她的忌惮,但是其他人也不能小瞧,万一躲过了太皇太后的恶意,却栽在自己的轻视上,那可太冤了。
所以,我们需要在战略上藐视敌人,但是在战术上重视敌人。”
吉鼐惊奇地看向元絮,没想到她竟然能说出这般振聋发聩的话来,这与她从前认识的单纯小姑娘还是一个人吗?
元絮有些脸红,还是没有那么大的脸,将这句话据为己有,讪笑道:“当然,这不是我说的,是一位伟人说的,我只是借用,借用。”
行吧,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元絮。
【但不管怎么说,你能意识到不能轻视任何一个人,已经进步了。我比之你,多的也不过是几十年的宫斗经验,如今有你为我查缺补漏,也能更安心些。】
可以说,若是吉鼐成了资本家,绝对是那种轻易便能激励员工为自己卖命的画饼专家,情绪价值给的足足的。
这不,看元絮挺起胸膛,就差没有指天发誓自己一定会照顾好吉鼐母子的样子就知道了。
不过此刻,吉鼐可是真心实意的。元絮的存在,对吉鼐来说是特殊的,也是至关重要的,无论是心理上的寄托,还是实际生活中的帮助。
很快,慈宁宫发生的消息便传到了乾清宫。这段时间,康熙经常去看望吉鼐,自然也知道他的恢复情况,他也是除了钟粹宫宫人之外,第一个知道吉鼐容貌恢复的人。
虽然,康熙不会因为吉鼐的疤痕,就即刻将其抛诸脑后,至少短时间内不会。但是人心易变,康熙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改变,看着吉鼐脸上的伤疤,从怜惜变成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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