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尊大老爷好,我叫牛二,家住离这儿三里地外的牛家村,就在今早,我上山砍柴的时候……”
就这样,大嘴巴牛二在黄县尊不满的情绪下,颤颤悠悠地讲述起他今早在三河县郊砍柴时发现了七具尸体的时候,离三河县不远的宁阳府内的八里巷中,却同样人满为患。
虽然八里巷口有数名青衣捕快阻拦,但人跟个棍似的杵在那才能遮住多少视线?
要知道,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单从巷里杂物堆旁露出的一只靴子尖。
他们就脑补出了昨夜发生在这条暗巷里的无数劫杀画面!
“嗳,你为啥说是劫杀啊,要我说这就是情杀,因爱生恨,求而不得的那种。”
言罢,好事者还昂了昂满是麻子眼的下巴颏,颏尖方向端端正正地伫立着一栋三层红楼。
且离这里不远。
“哦……”
此言一出,明显比刚才凶杀的推测更加令人信服。
宁阳府内最大的销金窟——春华红楼,都说其内百花争艳,美人不仅个顶个的漂亮,还口味众多,直引得当地的无数富家子弟流连忘返,争风吃醋。
对于春华楼,虽然在场的所有人都没进去过,但这并不代表着大家傻,两个男人争女人,争风吃醋引发了凶杀,那可不就是情杀吗?
于是,无数吃瓜群众纷纷化作点头娃。
“有道理。”
啪!
推测出情杀的那名好事者刚露出一丝得意之色,他的肩膀就被一双骨节粗大的手掌按住了,同时这双手的主人还说出了一句十分认同的肯定。
这人转头一看,按住自己的人竟是一名胡须浓密的髯须大汉,先不说大汉的手劲儿有多大,就说他那身被肌肉快要撑爆的青色皂衣,麻子脸仅看了一眼然后就开始翻白眼。
无他,就是肩膀要被捏碎了。
于是刚才还环绕在好事者四周的吃瓜群众均是默契地齐齐后退了一步,为二人腾出足够的空间,坐等大瓜上演。
“既然你那么聪明,那么王二麻子,你为啥在捅了隔壁邻居后还不着急跑呢?”
此话问完,髯须大汉的浓眉立时一竖,顿时大喝一声,
“抓起来!”
话毕,在他身后瞬间挤过来两名年轻捕快,当场就将王二麻子铐走了。
原来如此!
吃瓜吃到了瓜友身上,还有比这更刺激的吗?
啪啪啪!
想到此处,吃瓜群众们瞬间激动地鼓起掌。
这个瓜吃得如此精彩,必须好评。
髯须大汉明显是巡捕司里面的一名基层干部,因为其帽檐上有一道醒目的银色云纹。
在听到周围百姓的掌声后,他先是敞亮地朝着人群一拱手,然后才大踏步地迈入了小巷。
此时巷子里除去倒伏在地的受害者外还有另一道身影,而看其刚刚直起身子的动作,对方一定已经检查完受害者尸身了。
髯须捕头见此先是神色一暗,随即开口问道,
“乐天兄,怎么样,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还没等“乐天兄”回话呢,他便径直摸索起受害者的尸身。
看来对方之前的询问只是客套。
想到此中关节,“乐天兄”便皱起了眉头。
只是正在检查尸身的髯须大汉哪管对方是啥心情,毕竟他现在心里也不好受。
在接到报案后,本就在街面上巡逻的髯须捕头本应是最快到场的,但张乐天却来得比他还快。
楚云龙,宁阳府巡捕司甲队捕头,已经在职六年,这是个老顽固。
“楚大哥,这人身上空空如也,我在刚才就排查过了。”
张乐天见到楚云龙在摸索了一番尸身后面色并不好看,心中在过了一遍对方的身份信息,权衡之下,张乐天还是开口解释了一句。
可他不解释还好,现在他一解释,楚云龙竟直接语气生硬地怼了他一句,
“乐天兄,你虽刚进巡捕司,有些规矩可能不太懂,我不知道你以前在府尊手下是如何办案的,但老哥我还是有一句话要提醒你,在巡捕司,人命案的现场必须得是在最少两人在场的情况下才能进行勘察。”
“要记住,你现在是巡捕司的人。”
楚云龙最后一句话似有所指,但前一句听上去,教训的意味却十分明显。
装什么装,不就比我大六岁!
张乐天的面色上先是闪过一丝阴郁,随即面色一缓,赔笑道,
“多谢楚大哥良言,乐天受教了。”
二人沉默了不消片刻,巷口处便又走进了一名体型高大的捕头,离着老远就听他喊到,
“老楚你行啊,出个凶案的现场都能让你顺道再抓一个,就这破案率,等林总捕调走后就该你接班了吧,到时候你可得照顾照顾我,哈哈哈。”
楚云龙明显和刚来的这名捕头关系更好,听到对方调侃,他也不由得说道,
“还是老李你有眼光,以后等我升上去了,我以后的洗脚水就归你倒了。”
“去你大爷的。”
李捕头听到这话,他上来就邦邦给了楚云龙两拳,直到这时,他仿佛才见到现场居然还站着另外一人,然后才恍然大悟地喊到,
“哎呀妈呀!小张你也在这呢,刚才光顾着调理老楚这家伙,没注意你也在这,抱歉抱歉。”
只是老李嘴上喊着抱歉,但是他那双眼却移向了倒伏在地的那具受害者尸体上,他丝毫没注意到张乐天的脸色已经相当的难看了。
这么大一个大活人看不见?
就算是根一米八高的竹竿杵在这,你也该看见了!
对方这无视的态度简直比那大胡子的教训还折辱人。
自己已经入职宁阳巡捕司一个月了,在这期间愣是没有一名捕头给他好脸色,这说明啥?
见微知著,林府尊说的果然没错,巡捕司已经完全脱离朝廷的掌控了!
一个时辰过后……
虽说死者为大,但巡捕司为了提高破案速度,所以他们大大方方地将八里巷中发现的尸身展示在巡捕司衙门口,并且喊话全城老百姓留意身边的失踪人员。
果然,巡捕司不拘一格的办案方式以极快的速度辨明了死者的身份,并很快找到了破案的基本方向。
死者王铭,未婚,五年前落户于宁阳府,父母均已去世,今年四十三岁,是本地最大妓馆春风楼里的大管事。
死因是心脉寸断,据巡捕司内仵作验证,其人在死亡六个时辰后皮肤依旧坚韧异常,所以这个表面上无门无派的王铭最低也得是个锻体境的武者。
要知道武者一旦入了锻体境,虽不说刀枪不入,但普通人要想杀死他,那没有几十号人是跟本不可能的,而看现场痕迹,王铭在面临危险时几乎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所以能悄无声息地杀得了这种品阶的凶手,气海境可做不到。
难不成还能是宗师高手?
可是宗师高手在大乾都是有名有姓的啊,这一段日子也没听说有哪位宗师进入宁阳府啊。
全国连锁的红楼、武功高强的管事、身份未知的凶手等等线索串联在一起,让此时的宁阳巡捕司里安静一片。
即使众捕头办案方式再不拘一格,他们也察觉到了此次凶案带来的暗潮涌动,因为这三条线索单拎出来任何一条都碰不得,只能上报。
唉,难办了!
而就在所有捕头都沉思破局之策时,坐在衙门大厅最下首的张乐天却是大脑一片空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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