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曳影之下,静谧的地牢深处,断断续续地回荡起低沉而又不忿的话语,声音显得空洞而又诡异。
“就这样,我被他们误以为是袭击者,然后咱俩就见面了。”
伤口再次被揭开,可是痛苦却多了一个人分担,张乐天居然觉得好受了很多,自身的经历讲到最后他的语气略显轻松了起来。
话说,作为一名巡捕司的捕头不应该是这样一个大嘴巴,可张乐天一个刚进社会的有为青年,完全没有接受过社会毒打的社会小白,你能指望他有多稳重的心性呢?
“唉,小伙子,没想到你居然和我一样冤。”
对面的老头似乎对有为青年的不幸遭遇颇有共鸣,在一阵权衡下,他觉得自己可以在这个小伙子身上加个注了。
原本自己只是想找人聊聊天解解闷儿,而现在……如果自己听得没有纰漏的话,这个小捕头应该还有个同伴在外面,虽说巡捕司地牢深处鲜有人来,但这个年轻人成天这么大喊大叫的,总会引来某些人的好奇,届时他的同伴来此一印证,小捕头出狱必成现实!
果然,老头的话一出口,顿时就吸引了张乐天的注意力,他当即又将脸凑到了铁栅之上。
地牢内的灯火虽然昏暗,但监室之间的甬道内只隔了不到四米,所以在张乐天的细细打量之下,很快便探明了对方的状态。
只不过在略做思考后,张乐天就打消了心中的疑惑。
大爷,虽然咱俩隔着老远,地牢里的油灯也不咋亮堂,但我好歹也是个炼血境的武者,你那屋里血滋呼啦的样子,一看你就被断了四筋,而在巡捕司内能享受到如此待遇的,无一不是穷凶极恶之徒,这种情况你说自己是被冤枉的?
聊天就聊天,你真当我傻?
老头钩子都下好了,可是对面那小捕头又不吭声了,啥意思,瞧不起我老张?
“咳咳……小伙子,咱俩聊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咋称呼你呢,”
张乐天:……
你个老帮子,休想再从我嘴里套出一句有用的信息,我可是罪恶克星,立志要做神捕的男人!
张乐天此时已打定了主意,决定闭口不言。
之前因为心神松懈,所以张乐天说了很多不必说的经历,可是当他注意到那人的惨状后,他那松懈的心神瞬间受到触动。
这里毕竟是巡捕司的地牢,而且是那种关押入品武者的甲号监室!
在自己所背诵的相关条例里,所有关押在此处的人几乎都是武林败类,所以不论那个老头打得是什么主意,自己绝对不能让他有利用自己的机会。
老头见对面的小捕头不知为何,突然就不说话了,他虽然心中有些不爽,可自己都沦落到如今这种地步了,那必然是能抓住一点儿机会就要抓住一点儿机会。
所以他在得不到张乐天回应的情况下,开始自言自语起来,颇有一种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执着感。
“唉,其实我也是被冤枉的,我本名叫张散,奈何江湖混久了,名字也被叫歪了……”
张乐天虽不想听对方的絮絮叨叨,可这地牢就那么大,他难道还要一直捂起耳朵不成?
再说,就算捂起耳朵也不挡事啊,他一个炼血境的武者,炼体大成后耳聪目明可是被动技能,至于封闭感知,他现在可做不到。
所以听他说说又何妨?
哼,大不了自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嗯?
张三这名有点儿熟悉啊,这不是那个在费县灭了李家满门的那个恶徒吗?
怪不得他会被断掉四筋,对待这种人,断五筋都算是轻的。
此刻的张三并不知道对面牢房里的小捕头是如何评判他的,他的话题已经转到了自己与李家小公子起冲突的原因。
“那日一早,我去集市上采买,行至一巷尾,正见一群恶奴强拽着一名姑娘往里走,我辈武者,自当路见不平,踩一脚……”
是这样吗,可是海捕文书里好像不是这样写的啊?
张乐天听到这里眉头开始紧缩,对于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他似乎已经有了预见。
张三当然见不到小捕头皱眉的样子,因为他现在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将心里话和盘托出。
蝼蚁尚且求生,他自忖没啥武学天赋,可练了数十年的金刚横练功夫,要是这么不明不白死了,岂不是白在世上走了那么一遭?
“我三下五除二就将那伙恶奴打倒在地,可因此我也知道了那李家公子的身份,所以当时我并没有与其加深冲突,而是在救下那名姑娘后就护她回家了,却不想在当夜……”
李家在费县可是一等一的大家族,他们在当地要想找一户人可谓是不要太简单。
于是在当夜,那位姑娘的住宅便被李家恶奴付之一炬,而她和她的父母也被带进了李府。
张三在第二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因为这个消息是李家故意放出来的。
对方这么做的原因也很简单,就是想逼他现身,然后报那违逆之仇。
事情就是如此可笑,在某些人眼里,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扇你耳光,而你只要敢还手,那就是你的错。
很明显李家小公子就是这种人,他在费县横行霸道多年,从来都是他想怎样就怎样,如今遇到个张三,居然敢不给他面子,而不给他李公子面子,那就是不将李家放在眼里。
李家主事之人难道不知道李公子在费县的胡作非为吗?
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他们就是要借着李小公子的纨绔来向所有人宣布,李家不可逆。
当然李家之所以敢这么嚣张,那是因为他们的家主是宁阳王府的长史。
而费县与三河县一样,都是统属于宁阳府治下的一座县城,虽说大乾王朝讲究的是皇权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可是宁阳府作为宁阳王的封地,现官也不敢管皇室宗族的私事啊。
但现官不敢管,不代表张三不敢管,侠以武犯禁,这句话并不是来的毫无道理。
所以,在第二日一早,张三就闯进了李府,然后……便被李府的高品供奉给打得吐血而逃。
嗯?
这剧本不对啊!
张乐天正听得带劲呢,他以为这定是一场正义得到伸张的结局呢,结果就这?
可是张三如果都被打跑了,那他是怎么灭了李家满门的呢?
难不成他又回去找帮手了?
案情听到这,有为青年不由得开始抓心挠肝,可等了好一会儿,对面牢房却没有了动静,这让张乐天顿感不妙,他赶忙转头去看,只见对面监室里的张老头背靠着铁栅,脖子一歪,完全不动了。
这……这老头不会是死了吧?
心下不安的有为青年当即就忘却了早先打定好的主意,连忙大声呼唤起来,企图叫醒那个故事讲了一半的断章……张老头。
“喂,老头!”
“喂,张老头你醒醒!”
“你还没讲后面又发生了什么呢?”
“……”
“有没有人啊,快来人呀,死人啦!”
……
本文链接:https://www.tailaixsw.com/84_84483/1063620.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