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知琪的老家在钱林市,她的爷爷是中医,所以她从小耳濡目染,便也走上了这中医的道路。
以前她还小时便经常跟着爷爷出诊,诊所的人都管她叫小医生,如果不是为了陪伴老公出国,她大约会留在国内,继承爷爷的中医诊所。
温知琪的爸爸和妈妈都是老师,一个叫温玮,一个叫阮沁月,现在两个人都已经退休,要是女儿还活着,现在他们正是颐养天年,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闲暇时去跳跳广场舞,养点小花小草,再时不时看望一下孙女。
可女儿的意外离世打破了这一切……
姜若初按照温知琪给的地址,找到了她的家。
还没等她敲门,门就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中年女人。
“好的好的,你们也保重身体哈,叔叔,阿姨,你们别送了,我自己能走哈。”
中年女人说完,回头正好看到姜若初和夜刹,她的视线跳过姜若初,在帅哥身上多停留了几秒,然后才皮笑肉不笑地说:“哟,又有亲戚来看你们了啊。”
姜若初微微皱眉,不知为何,她听出几分阴阳怪气的味道。
屋里站着的人是温知琪的父母,他们两鬓斑白,皱纹深得像沟壑,横亘在他们的脸上,看上去,他们的年龄要比实际年龄大很多。
原本他们听到“亲戚”两个字时,脸上热情的笑容马上变得僵硬,等看清屋外人的容貌时,他们才松了一口气。
“这不是我们的亲戚。”
“哦哦,哈哈,我明白了,她是您二位的学生吧?叔叔,阿姨真是桃李满天下,我先走了,你们有什么事找我哈,随时联系。”中年女人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姜若初目送中年女人进入电梯,然后听到屋里的男人用困惑的声音问:“请问你是……”
一开始,姜若初想说她是温知琪的朋友。
可从刚才中年女人奇怪的态度和两夫妻古怪的反应来看,她估摸着温知琪走之后,温家可能发生了一些变故。
如果她这时说是温知琪的朋友,那就很难解释为什么温知琪葬礼时她没来,也很难解释为什么这几年,她从没出现过。
初见时一旦无法获得信任,后面想要再建立更深的联系就比较麻烦了。
于是姜若初脑子一转,飞快改了个借口:“叔叔阿姨好,我叫姜若初,温医生是我的恩人。”
“之前我爸爸一直在住院,因为他卧病在床,没法来钱林市就医,是温医生医者仁心,体贴病患,特意教了我一套调理身体的针灸治疗法,让我学了之后回去给我爸爸做治疗。”
“现在我爸爸的身体好多了,已经从医院转到疗养院。”
两夫妻听到此处,都露出欣慰的笑容:“恭喜你啊。”
“正好我这几天要到钱林市来办事,就想着来看望一下你们两位。”
“你有心了。”
女儿刚走的那一年,的确有些女儿的病人会来看望他们,他们的学生也经常会来,只是这一两年,人才慢慢变少的。
大家的生活都是往前走的,只有他们还被困在原地。
两夫妻本来想邀请姜若初进屋坐坐,但是又有点犹豫地看了姜若初身后的夜刹一眼。
姜若初马上解释:“他是我的保镖。”
两夫妻相视一眼,看样子这小姑娘做的是了不得的工作啊:“来来,请进吧。”
进屋后,姜若初又三言两语地概括了她这几年的经历,从家道中落到为父还债。
“这几年我太忙了,而且确实囊中羞涩,才没时间来看看你们。”
听完姜若初的话,两老彻底放下戒心。
“哪里的话,当然是自己的生活要紧,小琪在天有灵,知道你父亲可以康复的话,肯定也会很开心的。”
“温医生真的是一位好医生,这几年,虽然她去了国外,但我们一直都有联系,她还经常叮嘱我应该如何照顾我父亲。”
姜若初的夸赞让二老很受用,他们始终带着慈祥的笑容。
姜若初见温玮和阮沁月已经彻底放下防备心,便趁机道:“其实我这一趟来,也是为了完成温医生的嘱托。”
温玮和阮沁月面露困惑:“嘱托?”
“实不相瞒,前几日我一收到要来钱林市的消息,就在当晚做了一个梦。”
“梦到温医生来找我。”
她说到这时,温玮和阮沁月眼睛瞬间瞪大,满是光彩。
“她拜托我来看看你们,让我问问,这些日子里,温叔叔有没有好好吃降压药,有没有再不听话,老是偷偷吃红烧肉。”
“呃……”温玮面露尴尬。
旁边的阮沁月捶了捶老公:“你看看你,都什么时候了,还让女儿不放心。”
温玮心虚的摸摸鼻子:“我就是一个月吃个两三次,不算多不算多。”
“还不算多啊?你身体什么情况,你还不清楚吗?血脂那么高,还敢吃油腻的。”
这画面,姜若初太熟悉,她爸妈一旦要吵架,就是这个节奏,于是她马上插话道:“她也有话让我问伯母。”
两老马上不争了,齐刷刷看向姜若初,迫不及待地等着下文。
“她问阮伯母有没有老老实实每年都去医院体检,不能讳疾忌医,现在伯母的心脏怎么样了?”
阮沁月有个坏习惯,不爱去医院,年纪越大越不爱去,一来是觉得麻烦,二来每次去医院,她都觉得心慌慌的。每次去体检,都要女儿和老公哄着她去。
温玮一听,马上有了底气:“你看!你还说我,你不是一样让女儿放不下心。”
阮沁月支支吾吾一阵后,强词夺理地说:“那我的毛病也没有你大。”
一旦涉及女儿,两老似乎都变得活泼起来。
阮沁月追问:“小姜,琪琪还说了些什么吗?”
显然,温家夫妻对托梦之说接受良好。
大约是因为姜若初说得太真,就像是他们女儿亲口说的一样,让他们不得不信。
姜若初便将事先和温知琪沟通好的话题都抛了出来,让这老两口一会儿笑,一会儿哭。
姜若初见时机成熟,便旁敲侧击道:“刚才那位阿姨是你们的亲戚吗?”
“不是,她是卖保健品的,自打琪琪走了之后,连能陪我们说话的人都没有了,小王人特别好,经常来看望我们,还请我们出去旅游,有时我们家有些东西坏了,她也十分上心。”
“……”姜若初一听就知道两老遇上了保健品骗局。
这一类骗局就是卖保健品的人比你亲闺女和亲儿子还亲,天天嘘寒问暖,然后哄骗你买保健品。
其实有的中老年人不是相信保健品真的有用,纯粹就是身边没有年轻人陪伴,被人乘虚而入。
当然也有一部分是身体有恙,在医院治不好,就只能追求其他方法,便很容易被骗。
温家夫妻的身体还算健康,所以应该是属于前者。
姜若初欲言又止。
两夫妻不愧是做老师的,阅人无数,一下就看穿了姜若初的心思。
阮沁月柔声宽慰道:“我们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是怕我们被骗吧?”
“你放心,我们心里有数。”
姜若初闻言,不免有些怅然。
清醒地被欺骗。
大约是人生最无奈的事。
温家夫妻有自己的心理需求,这时姜若初也不可能站着说话不腰疼地强调他们被骗,赶紧断了跟小王的联系。
事情的本源还是失独夫妻无人照顾,精神空虚,只能把感情寄托在外人身上。
这不单单是一个家庭的问题,而是很宽泛的社会问题。
姜若初觉得,或许她妈妈比她更有经验,到时她回去可以和妈妈聊聊。
眼下,她还是再问清楚温家夫妻的处境为好,从根本解决问题比较好。
“叔叔,阿姨,刚才小王提起亲戚的时候,为什么语气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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