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珊变色道:“不是因为那家公司出事了吗…你是怎么知道的?”
何考:“鑫达互联网金融有限公司,是这家吧?去年确实出了点事,被处罚之后却没有关门,如今还在正常运营。
假如因为这件事,你以为自己能躲了债?你最早不是从他们家借的钱吧,也是上一家推荐的借新还旧,你才借了他们家的钱还了旧账。
就算利息能给你减免,本金你还能不还?警察也没权力让伱欠钱不还啊,再说有警察找过你核实情况吗?
实话告诉你吧,是小胖听说了这回事,主动找到那家公司帮你把账还了,借款合同啥的也都拿回来了,那是大半年前的事了!”
何珊看着小胖道:“他,他是怎么知道的?”
何考:“是我告诉他的,我有个律师朋友,去年帮一个学生的家长代理案子,那学生的情况跟你差不多,是她打听到的,我回头就告诉小胖了。
小胖听说之后,主动拉着我一起去的那家公司,帮你把账都还了…”
何考说话时心里直叹气,暗道这丫头心可真大啊,欠了放贷公司那么多钱,对方突然大半年都没催债了,居然就像个没事人似的。
何珊的很多习惯,很难说不是受大姑的影响。
大姑将违禁危险品偷偷藏在何考家,以为就没事了,她想的不是如果警察找到了怎么办,而是心存侥幸,以侥幸的想象来代替现实。
何珊的毛病是一样的,也是心存侥幸,对方几個月都没催债,以为对方因为某些变故就不会来催债了。
她到现在都没跟家里说这件事,也没想着把具体情况搞清楚。今日街边偶遇,何考终于把内情挑明了,何珊的反应似是长出了一口气。
她看着小胖期期艾艾道:“谢谢你啊,真的太谢谢了!但是我现在,还没…”
何考打断她道:“我知道你现在没钱,明明已经在外面上班,又被叫回来帮着家里的生意,大姑每个月还不给开工资,就给点零花钱,还说想要什么她给你买…”
说话的同时又暗自叹了口气,小珊还是知道好歹的,至少第一反应是感谢小胖而不是别的。
小胖又打断他道:“你就少说两句吧,她在家里啥情况,我们又不是不知道。”
何考珊则可怜兮兮道:“那么这事,能不能不告诉…”
何考再度打断她:“我说这些,不是催你立刻还钱的意思,而是这种事,你明明自己担不住,早就应该告诉家里,否则也不至于滚了好几年,变成了这么一大笔债!
你的借据已经拿回来了,明天我就让陈妈妈送你家去,你先想好怎么回去跟大姑说吧。”
何考最后出了一记大招啊,他要把何珊的借据交给陈妈妈,并告诉陈妈妈这件事。儿子主动出了十五万帮人家姑娘还债,这事能捂着不说吗?
小胖能答应,陈妈妈也不能答应啊。
当然了,这些多少是因为何考自己对大姑也有点打怵,不想因为这件事与她打交道。
何珊一听这话就急了:“别,这大半年我攒了快两万,就先还给小胖,剩下的慢慢还!”
小胖也有点急了:“别,别告诉我妈呀。”
何考果断起身道:“你们在这里慢慢商量吧,我先走了!”
也不知何珊与小胖都商量了什么,总之小胖回到家时,何考已经来过又走了。母亲还没睡呢,就坐在沙发上等他,面前的茶几上还放着一摞资料。
见小胖回家,陈妈妈拿起资料问他是怎么回事。事情其实何考已经简要说了一遍,小胖又好不容易才解释清楚。
何考第二天一早就回市里了,感觉像是捅了马蜂窝就跑。不知大姑还能闹出什么幺蛾子,小珊回家挨骂是免不了的,但有些事必须得挑明了。
假如小胖对何珊真有意思,那就给他创造次机会,假如没这个机会,那就趁早断了念想!
在何考看来,无论谁想跟小珊好,正经的那种好,都得过大姑那一关。重点不是顺着大姑的意思来,而是要把大姑给收拾服帖了,否则就算跟小珊好上了,今后也没好日子过。
小胖要么能收拾得了大姑,要么就知难而退吧…但那样就是小珊可惜了。
何考对大姑一家的情感有些矛盾复杂,他的内心深处是相当顾念亲情的,但也实在受不了某些事情。
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他如今已是隐蛾门三阶探险家,曾出手掀翻了惠明石家,但对自己大姑家也没什么好办法。
到了第二天中午,大姑果然给他来电话了,何考不得不调低音量,否则感觉手机屏幕都快炸裂了。
陈妈妈果然把借据材料都送到大姑家去了,陈妈妈是镇上出了名的体面人,说话很随和,声明自己并没有上门催债的意思。
她只是知道了这么件事,然后把东西给何家送过来,还说都是两个孩子不懂事,居然这么长时间都没告诉家里,幸亏小考想起来了。
至于该怎么处理,周艳与何常山夫妇看着办吧。
大姑先跟审贼似的审了女儿半天,才知道这事已经被瞒了好几年,最早是在上学的时候借了几千块钱…
何常山气得要把女儿的腿打断,最终却没下得了手,大姑夺过棍子说她来,结果又让老公给拉住了…揍是没揍成,但何珊被骂了个狗血喷头。
骂完女儿大姑还是没消气,又打电话来问何考,重点是此事真假。借据都送到她手上了,还有什么真的假的?
但大姑还是希望,能在何考口中听见自己想要的答案,让何考说出没这回事,或者小胖没有帮何珊还过这笔债。
何考当然没照她的意思来,还是坚持原先的说法。然后大姑质问他,既然当时他和小胖都没说,为什么现在想起来要把借据交给小胖的母亲?
陈妈妈拿着借据找上门,这不是存心要他们一家难堪吗?
听到这里何考就把电话挂了,后来大姑再打他也没接,因为当时工作正忙。
等到晚饭的时候,姑父又打来电话,语气相对温和,先问何考春节什么时候回来,还等着他一起吃大饭云云。
何考则回答,他春节想开车出趟远门,就是近些年很流行的自驾游,顺道去东北的宽春市看望叔叔。
然后姑父又委婉地提示,既然当初是何考与小胖一起去的放贷公司,为什么何考没有主动出钱帮妹妹还账,偏要一个外人掏钱呢,他又不是没钱!
何考则回答,那时候他刚参加工作不到半年,手里还真没钱。至于拿到父亲的遗物、乡间传闻他发了大财,已经是几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姑父便顺势说道,既然他现在已经这么有钱了,能不能帮妹妹先把钱还给小胖,这样也就没事了。
何考忍住了才没说,其实这笔钱已经还回去了,他反问道:“大姑父,你这是要跟我借钱吗?”
姑父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然后何考表示,可以这么办,但姑父必须写张借据。他的要求,是以大姑两口子的名义借钱,而非小珊的名义。
原因很简单,成年人的收入来自工作,而小珊没有正经的工作收入,她就是帮着父母打点家里的生意,而家里没开工资只是给她点零花钱而已,美其名曰帮她攒嫁妆。
更重要的是,是姑父找到何考开了口,而不是小珊本人,那就让姑父借吧,何考还是愿意给这个面子的。
在何考看来,这已经是很完美的解决方案了。只要姑父肯写借据,他就告诉陈妈妈,已经帮小珊把钱还给小胖了。
不料姑父竟犹豫了,说要再和大姑商量商量。
挂断电话后,何考坐在那里仔细回想,总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似乎是自己有意制造了一场冲突,因为那十五万的事情,原先根本就不存在。
小胖帮何珊摆平这件事,并没有花一分钱,而是凭借隐蛾之能和专业技术。
纠纷的缘起,是何考听说这件事情之后,特意让小胖给自己转了十五万。他的用意,也许是让此事能有个合理的解释。
当小胖失去关于隐蛾的记忆后,在其脑补中,就真成了花十五万帮何珊解决了麻烦。
何珊的借款合同以及借据资料都在小胖那里,还能查到他给何考转账十五万的记录,一切都非常合理!
其实何考把借据资料还给大姑、把钱还给小胖,然后跟大姑说是自己出的钱,事态也就平息了,无非看上去是他帮小珊还了十五万而已。
这钱小珊还不还,何考并不在意,哪怕大姑一家还了,何考也会设法再把钱给他们,反正这钱他是不会收的,也不应该收。
可是他现在这么做,就像故意在找麻烦了,先跟小胖串通了口径,然后又把借据交给了陈妈妈,摆明了就是要搞事嘛。
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呢?既似突然决定又似蓄谋已久。看来因为上次的事,他对大姑一家还是有怨气的,只是无法发作,仍旧意难平。
昨天只是找了个机会,反手摆了大姑家一道,他早就知道大姑会因此暴跳如雷,故意为之。
姑父曾说何考的心思太深,还真不是瞎说。
为什么恰恰是昨天呢?昨天明明心情很好啊,招待两位长老吃了顿饭、收了宝贝,更重要的是,不仅领悟了练龙筋的真意,还成功突破了三阶修为!
各门术法传承中都指出,三阶修行最重要的考验,除了法诀本身的难度外,就是要防范心魔滋生。
所谓心魔,有人小说看多了可能会有误解,认为只是定坐入境修炼时的幻象丛生,魔念所化的各种场景使人或沉溺其中、或心生惊惧…
入境后丛生的幻象,确实是心魔的一种,有人可能附会成邪魔侵染神智、天魔坏人修行、欲魔勾魂夺魄云云,听上去像是真有什么外来的魔物。
心魔之所以称心魔,其实源自于人的内心;而外来的袭扰,在修行中通常称为风邪。
心魔的源头很简单,就是三个字——意难平。
世人谁不曾有过意难平之时?所以心魔滋生无法避免,很多时候更难察觉,它可能就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却可能对平常的心境造成微妙难言的影响。
心魔不是到三阶时才有的,而是一直就存在,处于随生随灭的状态。但到了三阶时,对修行的影响就体现得越来越明显,甚至不经意间就会被放大并不断滋长。
就像草木发芽吐叶的同时,各种虫子也从休眠中被孵化出来。
有人认为心魔的考验,要等到三阶突破四阶时才会出现,这是误解。实际上是到了那个阶段会集中体现,不能堪破便无法破关精进。
何考对大姑一家,原本心里就有疙瘩,恰在突破三阶的当天,不经意间就把大姑家闹得鸡飞狗跳,估计这个年都过不好了!
这种事看上去严重吗?好像一点都不严重,就是日常琐事,但也反应了何考的心境,确实照见了意难平。
意难平,或许不仅是因为大姑一家,可能还因为别的事情,但何考并没有琢磨清楚。
经过一番反省,何考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心气浮动。他一转身穿行到了观流小区那套房子里,在露台前对着江流的方向定坐。
好像定坐也没什么效果,哪怕放空心神,仍能感到气机躁动,令其不能安然,于是他起身迈步,下一瞬间出现在固山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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