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道祯那天给何考留下的神念心印,内容相当于一个数据库,主要就是宗法堂去年搞的“术门弟子大普查”的汇总资料。
神念心印可以包含文字、图像、场景等各种信息,但本身是一种意念,仿佛是出现于脑海中的一段记忆。
数据是一种资源,也是一种权力,这份资料的完整内容,只有宗法堂长老才有资格掌握。那么江道祯给何考留下这样的神印,究竟算不算泄密呢?
其实也不算,因为江长老不仅做了适当的增删修改,还设定了“解锁”条件。
若将神念心印比作一个数据库,当何考遇到了某个陌生的术门弟子,而此人的资料被记录于该数据库中,那么解读权限才会开启。
相当于数据库对何考开放了对应的文件夹,也就是此人的背景信息介绍。
先前在钱固然、妙少兰、卫洛等人面前,何考为什么没有发现这一点?因为这些人他早就认识,并不陌生,所以没有触发这一机制。
这也算程序设计上的一個bug吧,但是影响并不大,因为何考认识的术士还很少。
而且在江老头提供的神念心印中,关于妙少兰与钱固然的信息介绍很少,还没何考本人了解的多。至于卫洛,老头根本就没把她的详细资料放进去,。
江老头的目的就想将何考培养成真正的隐蛾、能够监察天下术门弟子的隐蛾,那么何考总得认识各大术门弟子吧?
至于今日遇到的萧光年,是江道祯同一个师父的亲师弟,所以江老头特意将背景信息交待得比较详细。
江老头留下的手段,是让他遇到陌生的术士时,能认出对方来。这次术门弟子普查的统计结果,应该是自古以来最详尽的一次,但也并不可能完全准确。
有的人可能并未被统计上报,比如惠明石家就瞒下了一批干黑活的清洁工,还有人可能是游荡在术门组织之外的散修。
除了正式的术门弟子,还有数量更庞大的知缘客群体,也没有被统计进去。
而且此番统计只是某个时间节点上的静态结果,并不能反应动态的发展状况,比如后来又有人修炼入门了,或现有的术士修为晋阶了。
尽管如此,这份资料对何考的帮助也极大,在大部分情况下都够用了。
何考在路边发怔,赶车的老头却把爬犁给停下了,冲着他招呼道:“老弟,这是去潇河镇吗?上来吧,捎你一程!”
当地人就是这么热情,这声老弟叫的也很幽默,何考虚岁二十六,而萧光年已经八十三了。
但何考穿着带帽兜的防寒服,还戴着护目镜与棉口罩,看不清面目也不太好判断年纪,叫声老弟没毛病。
何考说了声谢谢,上了爬犁,萧光年打了个响鞭,赶着马继续出发,问道:“你是谁家的后生啊,回来过年的吗?”
他此刻的称呼又改了,从老弟变成了后生,可能是发现何考的年纪并不大吧。
何考答道:“我不是本地人,春节请假过来玩的…车开不到这边,就丢在鹤岭了。”
萧光年:“今年冬天有不少人往这边跑,也不怕冻着…但潇河镇离边境口岸比较远,倒是没什么人来。”
他没问何考是怎么过来的,从鹤岭市到达潇河镇,交通并没有断绝。而何考也不可能说,自己是在大安岭中兜了个大圈子,然后才走到这里的。
两人又聊了几句,老人很健谈,到了镇子里,何考又主动帮他卸车。
爬犁上盖着毡布,里面东西何考很眼熟,是一块形状怪异的、一米多高的冻土坨子。
这个冻土坨子,比何考前两天挖的那三块都大一些,份量也更沉。何考帮着老头将其弄下车,放在一张橇板上拖进了院子。
何考试探着问了一句:“这是什么,该不会是野山参吧?”
萧光年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小伙子,你可真是好眼力啊!这镇子和附近的几个村子,好多人都是挖山参的老手,但他们锁多少年都没看出来。”
何考:“我是猜的。”
萧光年:“那你可得替我保密啊!我出门的时候,都是把这土疙瘩随便扔到院子里,你要是说破了让别人知道,说不定就会有人来偷了。”
83最新地址 何考:“这么沉的东西怎么偷,能搬得走吗?”
萧光年:“只要值钱,就有人会想办法的,一个人搬不动还不能多叫几个人吗?上吊机、拖车,这东西可不算沉…六十年的野山参,值一套房呢!”
一套房?那也不怎么贵呀!因为这里是东北边陲的鹤岭市潇河镇,何考下意识地就以本地的房价为参照…深山林区潇河镇上的一套房,确实贵不到哪里去。
何考原本还以为这东西很值钱呢,怎么也得大几十万吧?看来有点想当然了,估价多加了一个零。
何考:“放心好了,我绝对为您老保密!这时节能把它挖出来,您老可真不简单。”
萧光年:“其实这个时节的野山参才是最好的,我每年也只挖一株而已,啥都够了。”
何考:“这个时节的野山参才是最好的吗?可是我查的资料,说是秋收后到上冻前,才是挖参的最好时节。”
萧光年解释道:“你查的资料没错,但那是最好的时机,而非最好的时节。上冻后大雪一盖,这玩意上哪找去、又能怎么挖呢?
但是封冻一段时间的山参,才是药性最好的,有天然的凝炼封固过程,最补元气且起效和缓…等到开春后再采,药性就有些发散了。”
何考点头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受教了!”
说话间何考不仅帮老头卸了爬犁、搬了东西,还搭把了手,将马牵进了厩里…萧光年很热情地请何考进屋坐会儿。
房子是上下两层楼,带院,并不是传统厚土坯房,而是现代建筑,墙体用的是轻型保暖材料,塑钢窗户是三层玻璃的。
这个镇子居然有集中供暖,萧光年家里也接了,但还另有一套独立的备用供暖系统。
所谓备用供暖系统,其实就是比较复杂的火炕,烧劈柴的,通过墙体中设计的预留空间与烟道,可以将一面墙和楼上楼下的两个火炕都加热。
现代的建筑,也保留了传统的火炕,一楼堂屋里有一个,上面的二楼也有一个,但此刻并没有烧,因为屋子里并不冷。
何考脱了外衣、口罩、护目镜,泡好茶坐下。萧光年居然端来一碟子炒黑豆,又倒了两杯白酒。
又不是饭点,招待客人居然是茶配酒,倒是挺新鲜的,何考纳闷道:“大爷,这刚进屋就喝吗?”
萧光年笑道:“整点酒暖暖身子,吃饭的时候再正式喝…其实伱不该叫我大爷。”
何考:“那应该叫啥?”
萧光年:“叫二大爷啊!何考,我江师兄近来可好?”
何考端着酒杯一怔:“您老怎么会认识我呢?”
说完他就意识到,对方能认出自己也很正常。萧光年应该听说了栖原的事,知道他的名字。江湖传闻他是江长老的秘传弟子,萧光年可能也关注了。
他的资料包括照片之类,又不是什么国家机密,萧光年只要有心,便有办法查到。
萧光年呵呵笑道:“我是猜的。”
何考:“您老眼力可真好,我就是何考。江大爷最近挺好的,越活越年轻了…您就是萧光年前辈吧?”
萧光年:“你这娃,叫什么前辈?刚不是告诉了嘛,叫二大爷!”
何考:“二大爷,我敬您一杯!”
萧光年滋溜干了一杯酒,看着何考,神情很满意:“我住在这里,是江师兄告诉你吧?
你真是有心了,大雪封山的时节,还特意跑到这么偏的地方,来拜望我这个二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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