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断一个人手或脚的事情齐鸿运不是没干过,可那都是跟人起了冲突,有所缘由才会干的事情,无缘无故断人手脚,还是分四天用石头生砸,最后还得砸了满口白牙的事情,当真是第一次干。
看着地上四肢尽断,喉咙上被划了一刀,喝下哑药宛如死狗一样瘫软在地上的江景昭,同情之余,齐鸿运叹气道:“刺杀谁不好,偏要带人刺杀那个心肝比墨还黑的家伙,你是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啊!这下好了,想写也写不出来。”
因是用石头生生砸断的四肢,鲜血也只不过是浸染了衣裳一片,如此一来倒也省得多花时间去清理,齐鸿运依着交待把人给扔到了龙王庙脚下的山坳中,花了几吊钱寻了个下山的香客前去衙门报官。
丰水县衙门用了大半日的时间,“无意”间得知了江景昭的身份,县令当即派人进京去通知威远侯。
江景辰对此事不再关注,得到了需要的证据之后,便开始在丰水县西源码头巡视了两天,紧跟着去到齐家,与齐天放单独在房间里密谈了三个时辰。
圣上给了半个月的时间,江景辰原本想踩着最后一天回京交差,奈何天不遂人愿,在抵达丰水县的第十二天,也就是江景昭被送回侯府之后的第三天,青瑶派人传来的一则消息,让他改变了最初的想法。
消息内容仅一句话:江老太爷昨日纳妾,威远侯今日续弦。
江景辰得到消息之后打算前去凑个热闹,好为某些人“添妆加彩”,于是便收整行囊,领着齐天放父子二人一同返京,在将人安顿在崇仁坊府邸之后,转道就去了威远侯府。
因着丧事的原因,续弦之事并未大办,只不过是请了两家长辈亲朋,关起门来摆了十几桌认亲酒。
江景辰赶到时,二人已经拜堂行礼,那位吴家姑姑正式成为了新任威远侯夫人,随着喜婆进了新房。
正在招待亲朋的威远侯见到突然回府的长子,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江景辰恍若未觉,故作悲伤道:“父亲成亲这么大的事情,竟然没让人来通知我,这是在拿我当外人看待吗?”
江家亲朋多少听说了点关于嫡系三少爷的厉害,对于这个能大义灭亲,逼死妹妹的监察御史,可谓是又恨又怕。
吴家的人皆是第一次见到江家嫡长子,但前段时间江棋韵自戕之事闹得满城皆知,他们亦是有所耳闻,有位须发半白的老者仗着辈分,开口教训道:“父亲娶妻这么大的事情,是不知?还是故作不知?大喜之日,不为贺喜,反来质问,你何以为人子?”
江景辰瞥了那老者一眼,回过头来看向父亲,嬉笑着开口道:“看那位的穿着打扮,想来是家中并不富裕,这又是从哪里来打秋风的远亲?父亲,不是儿子说你,咱们家虽不缺那三瓜两枣,但老话说的好:升米恩斗米仇,帮人之前,得看清对方的品性,像那种分不清主次的人,还是赶出家门去的好。”
那老者哪里会听不出话里的讥讽,当即拍着桌子,大怒道:“混账,难道不知老夫乃是你之长辈,焉敢如此放肆?”
吴老夫人眉头微蹙,轻咳了一声,开口道:“辰哥儿,若是从你母亲那儿论,你该喊他一声舅姥爷。”
那位刚成为威远侯夫人的吴家姑姑,闺名吴艳,从礼法上来说,威远侯膝下的子女从此刻起该喊她一声母亲。
所谓的舅姥爷,也就是吴艳的舅舅了。
江景辰淡淡“哦”了一声,没有任何想要行礼道歉的意思,压下心中的不快,转身从青玉手里接过一个四方小盒,快步走到祖母身前,乖巧道:“祖母,这是我从一位云游高僧手里求来的八宝手串,是经过一禅大师开过光的,孙儿可是苦苦哀求了那位云游高僧三天才求得此物来献给祖母。”
手串只是寻常手串,可若是挂上一禅大师的名头,那可就成了千金难求的宝物。
吴老夫人打开盒子,小心翼翼拿出手串,细细的摩挲了一会,眉眼间遍布笑意:“你这孩子,当真是有心了。”
坐在一旁的郑老夫人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喜怒。
江老太爷顺势夸赞了一句:“是个孝顺孩子,大嫂有福啊!”
在场的江家亲族忍不住想到:二房的亲孙子,福气却跑到长房去了,这话说的可真是有意思的很。
青玉见吴老夫人爱不释手的模样,心中暗自嘀咕道:她若是知道这手串不过是公子路上花了十几文钱买的,还会笑的这么开心吗?
江景辰没理会江老太爷的话,也没去想郑老夫人是如何醒来,正色道:“只要祖母喜欢,孙儿就算求个七天七夜也是值得的。”
吴老夫人顿感心中一阵慰贴,想到眼下的谋划,心中忽然生出一丝愧疚,奈何事情已经定局,再多想也无有意义,倒不如往后再对孙儿好些便是了。
“今日大喜,诸事都放放,先去敬你父亲一杯酒吧。”
她这话是对着孙儿说的,但听的人可不止一位。
那位舅姥爷活了大半辈子,哪里会听不出话中的意思,心底虽有不快,却也不敢再次发作出来。
江景辰接过丫鬟递来的酒杯,笑呵呵行至父亲身前,恭贺道:“祝父亲新婚快乐,百年好合,永结同心,早生贵子。”
他的语气没有任何异常,只不过身为人子,对父亲说出这样的贺词,难免会显得有些怪异。
一旁伺候的穆大管家微微垂首,心中忍不住腹诽道:这话可谓是杀人诛心至极,绝子药都吃了一包,还说什么早生贵子?
生子是不可能生了,这辈子都不可能生了!
威远侯心中有诸多疑惑之事需要询问长子,奈何此刻并不是说那些的时候,当即僵笑道:“回来就好,今日是寻常家宴,先过去陪你祖母吧,稍后为父再来寻你。”
场中并非是以男女分席,而是以江、吴两家分坐,祖母与江老太爷和郑老夫人同桌,江景辰环视一圈,发现除了自戕的江棋韵和被废了的江景昭之外,还有两个人没有出现。
“咦,不对啊!我怎么觉得咱们家的人变少了?四弟五妹不在,大堂哥和二堂哥也没有出现在这里,今日可是父亲的大喜之日啊,他们不来为父亲庆祝,难道还跑去别的地方寻乐子了?”
此话一出,场面顿时变得十分安静,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看向江景辰,各种各样的念头在脑海中闪过,最终化作挥之不出的疑惑: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刻意装傻充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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