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赐下的伯爵府是在宣阳坊,位于朱雀门外第三街街东,西界启夏门街,北邻平康坊,东邻东市,南临亲仁坊。
坊内多是达官显贵勋爵人家,宅子虽是六进,在宣阳坊中倒也不起眼,比不上七进的威远侯府,却也比崇仁坊五进的府邸大了三倍有余。
江景辰没有多逛,认了门之后便返回了崇仁坊府邸,临行前随手塞给内侍官一叠钱票,换来了内侍官谄媚到极致的笑脸。
回到府中一番梳洗之后,便又马不停蹄进宫谢恩。
圣上面带笑容,调侃道:“朕的忠义伯一路辛苦了。”
江景辰再次谢恩,极为谦逊的开口道:“微臣惶恐,受之有愧。”
圣上脸上笑容越发灿烂,一番夸赞之后,转言道:“此次入宫,除了向朕谢恩之外,可是还有话要说?”
江景辰也不绕弯子,直接将随身携带的几本书籍拿了出来,直言道:“这是微臣在调查白莲教时从白莲教长老手中所得,据说是白莲教副教主亲自编撰,白莲教众将其奉为圣典。微臣愚钝,参不透其中奥秘,特将其带回京呈献圣上。”
“圣典”二子极为刺耳,圣上眉间微蹙,待翻开完几本书籍之后,脸色霎时间变得阴沉吓人。
“这几本书,是由白莲教副教主亲自编撰?”
“回禀圣上,白莲教长老亲口所说,此书乃是副教主江彦钧亲自编撰。”
书籍不厚,也十分普通,编写的内容都是一些教人向善的小故事。
唯一特别的地方在于,其中有一则讲述兄弟争夺家产的故事,若是放在坊间,百姓听过一遍,转头可能就忘了。
非常普通,且没什么新意的故事,唯一特别的是,争夺家产中的兄弟二人,名字中各自取了一个特殊的字。
之所以说特殊,是因为那对兄弟名字中所带的那个字,乃是皇子时期圣上和吴王曾用过的别号。
再结合故事去看,若是知情人,很容易就会联想到现实当中来。
大周朝的坊间言论与文字传播都相对自由,忌讳也有,但远没有江景辰记忆中,曾发生过文字狱的朝代那般恐怖。
这便给了他极大的发挥空间,找了擅仿的能人,用江彦钧的字迹编写了几本表面上看是教人向善,实则隐晦表达吴王有取而代之的可能。
这便是他最后的手段,轻轻薄薄的几本书,是能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圣上将几本书翻来覆去的看,上面的字迹无比熟悉,此刻看来却又是那么的陌生。
“江景辰,你可是看过此书?”
“回禀圣上,微臣看过。”
“说说你的想法,这本书为何会被白莲教众奉为圣典?”
“回禀圣上,微臣觉得许是此书内容教人向善,又是副教主亲自编撰,因此才会被奉为白莲教圣典。”
“你当真是这般认为?”
“回禀圣上,微臣愚钝,国子监不曾就读一天,似微臣这般,实在是看不出书中是否另有深意。”
不管怎么问,总之就是一句话:我读的书少,看不懂这么高级的东西。
江景辰表面镇定,心中也丝毫不慌。
读书少,是值得挂在嘴边的事情吗?圣上闻言,气笑道:“朕的忠义伯,不能是不学无术之辈,回去多读些书,莫要贪图玩乐。”
这话从圣上口中说出来,无异于是下了一道口谕,臣子根本没有说不的权利。
江景辰心中暗自肺腑,面上恭声回应道:“微臣遵旨。”
圣上放下手中书籍,转言道:“你一路辛苦了,朕给你放几天假,让你可以好好歇一歇。”
这就完了?
江景辰微愣,很快便反应过来。
事情发展到这般地步,接下去的事情,区区监察御史还不够资格参与其中。
能得圣上一句辛苦,已是极大的恩宠。
当下也不纠结,乖乖听从圣谕离开。
待江景辰离开之后,圣上眸光瞬间变冷,沉声道:“传朕口谕,召吴王入宫。”
威远侯府。
当得知江景辰被圣上封为忠义伯时,整个侯府的人都陷入了沉默。
吴老夫人心中五味杂陈,诸多情绪终是化作一声长叹。
“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已成定局之事,再多想也不过是自寻烦恼,您应当先顾忌自个的身子才是。”
世事难料,谁也想不到被家族抛弃之人,会有如此得意的一天。
圣上亲封的忠义伯,这样的身份和殊荣,远比威远侯府家的少爷强多了。
朱嬷嬷心中感慨,若非老夫人和侯爷一意孤行,今天的威远侯府将会是何等荣光啊!
吴老夫人悔恨之余,亦是感到了几分担忧,辰哥儿如此优秀,若是怀恨在心实行报复,如今的局面之下,又该如何应对才好?
全府上下,只有威远侯对封爵之事嗤之以鼻。
不过区区伯爵罢了,说是世袭三代,可谁人不知晓那逆子活不过二十岁?
圣上此举,与其说是圣恩那逆子,倒不如说是做给天下百姓看的,又或者说是给他的警告。
威远侯暗自懊恼,自责当时慌不择言,提了不该提的事情,否则也不会让那逆子捡了便宜。
想起先前的举措,他亦是十分庆幸已经将能够救命的解药给毁了,如此一来,那逆子最多也就只能再后一年有余。
就看吧,总有他哭的时候。
倒是眼下,侯府里没个合适的继承人也不行。
思虑了良久,威远侯将吴氏喊了来,开口道:“你进门时日尚短,未能有孕也不怪你,只是眼下形势需要一个合适的继承人,我准备过继一子到你名下,好为将来做准备。”
吴艳不慌不忙,开口询问道:“老爷可是有了人选?”
威远侯点了点头,回应道:“昭儿如今形同废人,我膝下就只有旭儿一个合适的人选,就他吧。”
吴艳顺势说道:“既然老爷有了决定,妾身自当遵从。”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江景旭的耳中,更是让他兴奋的一整夜都不曾入睡。
只可惜,没等他高兴多久,一个让他难以置信的消息传遍了侯府。
起因是吴艳身体不适,请了大夫过府看诊,经大夫诊断,已是有了两个多月身孕,算了下时间,正是威远侯离府之前发生的事情。
韩姨娘得知后急匆匆赶来,询问道:“旭儿,你不是说夫人喝了药吗?怎么还会怀孕?”
若真喝了绝子药,那当时就该是把孩子给一并落了去,绝不可能会留存至今。
也就是说,冬儿说谎了?
但从她的表现来看,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啊?
倘若冬儿没有说话的话,那就是小吴氏怀孕之事是在作假?
“姨娘,你可知道有什么药是能让人假孕的吗?”
韩姨娘认真回忆了一番,摇头道:“许是为娘孤陋寡闻,倒是不曾听说过有这样的药旭儿,你怀疑夫人怀孕是假?”
江景旭亦是满头雾水,无奈开口道:“也只是有所怀疑,具体还得等我见过冬儿之后才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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