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提醒,李守拙终于想起往事,当下也不多遮掩,直接承认道:“当初江景昭找到本王时,的确是带走了本王的人,要去杀你。”
意料之外的干脆,没有半点敷衍。
江景辰挑眉,淡笑道:“王爷既然想起来了,那就不必在下官这里做无用之功了。”
在衙门们的安排下,百姓井然有序排成两队,静静在原地等待着开仓放粮。
李守拙望着长长的队伍,缓缓开口道:“你看那些百姓,刚才还一副要造反的样子,现如今却这么乖巧,你说这是为何?”
江景辰回应道:“自然是因为达到了目的。”
李守拙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被逼无奈之下放手一搏,以寻求一线生机,这是人在走投无路之下才会做的事情。”
江景辰静静的听着。
李守拙继续说道:“当时江景昭来寻本王时,已经走投无路,准备放手一搏,那时候本王与你并无接触,不知你有如此大才。”
江景辰笑了笑,询问道:“王爷认为江景昭有才,所以才会帮他?”
李守拙摇了摇头,回应道:“江景昭就是京城中典型的纨绔子弟,连小聪明都没有,又怎么会有大才?”
顿了顿,继续说道:“本王之所以帮他,是因为那时候太无聊了,想看一场好戏。”
无聊?江景辰微有怒色,开口道:“只因为这个,王爷可是险些就要了下官的命啊!”
李守拙不置可否,转言道:“人只要活着就有其价值,而江景昭的价值就是供本王消遣。当然,你跟他不一样,本王更加看好你。”
江景辰不咸不淡回应道:“要是这么说来,下官还得谢谢王爷咯?”
李守拙收敛神色,头一次流露出上位者的气势,逐字逐句说道:“你可知道本王的身份?”
这算什么问题?江景辰沉吟片刻,开口道:“下官知道,您是当今圣上长子,大周朝纯王。”
李守拙紧跟着又问道:“你可知道你是何身份?”
江景辰不答反问道:“王爷是要拿身份来压下官?”
李守拙淡淡道:“本王想说的是,你乃大周之臣,而本王有望成为明日之君。”
江景辰不明其意,询问道:“王爷是在向下官暗示些什么?”
李守拙回答道:“君臣之间,何来间隙?”
在封建王朝当中中,君臣定分,廉远堂高,等级制度极为森严。
只此二字,就已经能够说明许多事情。
江景辰所在意的那件事情,在李守拙眼中,当真就只不过是无聊时的消遣。
没有理由,也不需要任何理由。
从开始到现在,李守拙都没有为那件事解释什么,只一句:太无聊了,想看一场好戏。
当初李守拙乃是大皇子,现今则是纯王,身份在那儿摆着,根本不需要多少什么。
上位者与下位者之间,有着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
江景辰能明白,也能够理解,但这并不表示愿意臣服。
“王爷所言极是,今日之言,下官定会铭记于心。”
“这话听着,似乎是对本王有所不满?”
“王爷说笑了。”
“若是如此,你可愿尽心辅佐本王?”
“下官乃是朝廷命官,自当为朝廷效力,为圣上尽忠。”
“所以,你是拒绝了本王的招揽?”
“下官没有。”
“那便是同意归入本王麾下?”
“下官也没有。”
“你”
李守拙气急,一口郁气难出,几次深呼吸之后,方才平下心中情绪。
当地县尉带着官兵赶来,从秦县令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经过,先是与纯王见了礼,之后便领着官兵前去开仓放粮。
也就是这么一打岔的功夫,李守拙恢复了往日的神色。
“江郎中,你不愿辅佐本王,难不成是已经选择了老三?”
“下官还是那句话:下官乃是朝廷命官,自当为朝廷效力,为圣上尽忠。”
随着粮仓打开,百姓们开始激动欢呼,场面瞬间变得嘈杂。
今非昔比,江景辰不愿过早站队,于是便寻了个借口参与到放粮行动当中。
李守拙微眯着眼,喃喃低语道:“本王若是得不到的东西,老三也别想得到江景辰,你可别让本王失望才好!”
良坪县粮仓乃是小型粮仓,不足以支撑整个县的百姓,好在现场只有不到两千人,在放粮之后,秦县令立即锁好了仓门,并留下官兵镇守,以防意外发生。
李守拙等到事毕,与秦县令交待了几句,随后找到江景辰,询问道:“江郎中可还要继续巡查别县粮仓?”
经历过先前的事情,江景辰料想后头多半还会有别的花样,心思转动间,反问道:“王爷觉得,别县粮仓当查否?”
李守拙含笑道:“你想查,那便去查,本王奉陪到底。”
话中意味令人捉摸不透。
明知是个局,还要踏进去吗?
已经过去这么久的时间,即便是有人可以延缓公文,也不可能压的太久,最多再有两三日,公文也该是会抵达各个州县。
江景辰沉吟片刻,开口道:“下官此次奉圣谕出京,主要职责是为了治水,巡查粮仓之事,就只能由王爷代劳了。”
才经历一场,就怕了?
李守拙暗自得意,面色不动声色,回应道:“大雨已停,想来洪水不日便会退去,巡查粮仓也用不了多少时日,以江郎中的本事,两件事一并处理也非难事。”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终归不是什么好事。
面对早已布下的局,最好的破局方式就是不入局。
江景辰不愿自找麻烦,也没有想着以此来证明什么,当下便回应道:“下官能力有限,只能专心于一件事情,圣谕为重,不敢有失。”
知止而后有定,凡事适可而止。
居安思危,则持盈保泰方能长久。
明得失,知进退,奇出于正,无正则不能出奇。
李守拙思量之余,暗自点头,对江景辰的欣赏又多了一分。
“倘若没有江郎中坐镇,本王亦是难以为继,巡查粮仓之事便就此作罢。”
这,是在承认自己无能?江景辰颇为意外。
李守拙面不改色,继续说道:“淮南道水患久治不愈,父皇对此亦是极为上心,既然是派了江郎中前来治水,想必是十分信任你的能力,不知可有何治水良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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