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府。
杨士钰将人带回府中,转头便去了书房,向岳父说明了事件经过,紧跟着道:“经此一事,江景辰再也不敢下令从府里带人到刑部过堂。”
朱全章专心挥毫,待写完一副字帖,方才开口道:“用十人性命,换来了什么?”
杨士钰微愣,沉吟片刻,回答道:“换来江景辰折腰。”
“折腰?”朱全章放下手中毫笔,轻笑道:“你是否有些太过看不起江景辰了?”
杨士钰回应道:“岳父大人容禀,小婿并非看不起江景辰,恰恰相反,正因他是江景辰,所以才值得付出十人性命。”
朱全章不置可否,拿起刚写好的字帖,轻轻吹了口气,随即将其放置一旁,重新拿来上好宣纸,提笔写下四个大字:后生可畏。
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四十、五十而无闻焉,斯亦不足畏也已。
杨士钰现今已是三十有六,距离四十之龄也只余四年。
四个大字极为显目,杨士钰一时间有些恍惚。
朱全章搁笔,笑问道:“观此四字,有何所感?”
杨士钰试探道:“岳丈大人是在提醒小婿。”
朱全章笑而不答,转言道:“府里琐事皆有其职,少了十人容易生乱。回头让管家再多请些人手,往后用人的地方会很多。”
会很多?难道是指
杨士钰收敛心神,回应道:“岳父大人若无事交待,小婿这就去安排。”
朱全章点头,似自语般开口道:“宦海浮沉,无永世之友,亦无永世之敌。”
杨士钰若有所悟,行了一礼,恭声道:“小婿谨记岳父大人教诲。”
勇毅侯府。
李谨言端坐上首,眼眸低垂,缓缓开口道:“坊间流言已被本王压下,不会造成困扰,两位无需担心。”
自那日验尸后,坊间便出现了勇毅侯买通仵作验尸作伪,而后又逼其自杀的流言。
所幸处理得及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
勇毅侯当即起身行了一礼,感激道:“多谢王爷相助,微臣感激不尽。”
一旁的勇毅侯夫人冷哼道:“都怪杨士钰那厮,用出如此下作手段,当真是可恨至极。”
李谨言淡淡道:“手段下作又如何?只要管用就好。”
人言可畏,众口铄金。
若非在流言传开前压了下来,勇毅侯府不知将会陷入何种境地。
勇毅侯夫人闻言,顿时计上心来,开口道:“杨士钰始终是个麻烦,我有一计可毁其所有,只不过需要王爷出手相助。”
李谨言瞬间被吊起了胃口,出声道:“说来听听。”
勇毅侯夫人微微一笑,开口道:“杨士钰所有的依仗都是来自于朱相,若是将这个依仗给打断,那他就什么也不是。”
李谨言面露不悦,淡淡道:“非要本王问一句,你才答一句?”
勇毅侯夫人面露尴尬,匆忙赔了个不是,紧跟着说道:“杨士钰在与朱府大小姐成婚之前,曾跟邻家的俏寡妇纠缠不清”
就在昨日验尸之后,勇毅侯夫人恼怒于杨士钰所为,当天就派人前去收集有关杨士钰的过去种种。
杨士钰和邻家寡妇多有暧昧的消息,也是在那时候打听来。
四周邻里妇人当时都知道有这么一回事,闲来也曾拿这件事打趣寡妇,说的多是些福气多大,命多好之类的言语。
当时杨士钰虽没有官身,但却时常进出相府。
坊间妇人不甚清楚幕僚为何,只知道能够随意进出相府之人肯定不简单。
真心祝福也好,吃味打趣也罢,总之在杨士钰成婚前一个月,那条巷子里的妇人都还认定杨士钰会与寡妇结为连理。
就连寡妇也是这般认为,所以每日都会抽出时间到杨家烧水做饭、洗衣洒扫,在杨士钰不在家的时候,尽心照顾其膝下独子。
因着寡妇未育子嗣,打从心眼里将杨士钰独子视若己出,一照顾就是两年多的时间。
直到一个月前,寡妇忽然说要搬回乡下老家,自此之后便再无音讯。
勇毅侯夫人说完事情经过,端起茶盏抿了口润润喉,紧跟着说道:“同为女人,我知晓那寡妇付出如此之多,绝不会甘愿如此离开,其中定有不为人知的缘由。”
杨士钰早年丧妻,多年以来洁身自好,从未涉足过烟花之地,也不曾纳过一房妾室。
也是因此,在友人之间得了个正人君子的好名声。
此事还曾被人拿来说笑,私下戏称杨士钰是吃错了药,于床笫之事已然有心无力。
实际情况呢?
邻家俏妇暖床帐,不屑青楼红袖飘。
李谨言口中啧啧几声,开口道:“能令大好男子收心的女人本王倒是有几分好奇,那寡妇究竟有多俏?”
勇毅侯眼中亦是闪过几分异色。
俏丽人妇,于男人而言意味着什么,只有男人才知道。
勇毅侯夫人身为女人,自是不能明白其中深意,只当安王是随口一问,想了想,回答道:“坊间称其小范嫂,乃因其姓樊,又有范寡嫂之貌。”
勇毅侯双眼陡然一亮,追问道:“夫人说的可是那赵范寡嫂,樊氏?”
范寡嫂曰樊氏,有倾国之色。
勇毅侯夫人没注意到丈夫的神色,点头道:“坊间传言难免夸大,不过想来也却有些许姿色,否则也收不了杨士钰的心。”
樊氏。
小范嫂。
李谨言暗自念叨了两遍,不动声色道:“区区寡妇,如何能毁掉杨士钰?”
“樊氏在丈夫死后不仅替夫守孝三年,其后并未选择改嫁,而是继续赡养公婆直至先后病故,而后为其守孝。如此十二年时光,便已三十三岁,直至遇见杨士钰方才萌动春心”
勇毅侯夫人不禁感慨道:“如此女子,谁人敢不赞一声好?而抛弃这般女子,转头攀鳞附翼之辈,何样德行以配为官?”
杨士钰并非正经科举入仕,而是引荐为官,因此名声对其尤为重要。
若是坐实了始乱终弃的罪名,以樊氏那般好名声,只要行事得当,定能够叫杨士钰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李谨言不禁道了三声“好”,紧跟着又道:“杨士钰只是其一,江景辰亦是不可忽视之源,可有诸如此类待之?”
“王爷,江景辰逆子之名早已传遍京城,可他不仅没有因此身败名裂,反倒是升任正四品刑部侍郎”
江景辰所犯乃是恶逆、不孝,皆属十恶不赦之罪。
换作别人,早已死了一遍又一遍,偏偏他不仅没事,还因此封爵升官。
有道理可言?
没有任何道理可言。
勇毅侯夫人满心无奈,紧跟着说道:“如此圣眷,满朝文武也没几个人能够奈何,至少眼下时机未到。”
闻言,李谨言顿感气冲头顶,先前拉拢不成,眼下自当敌视之,趁其羽翼未丰,将其扼之。
“难道什么都不做,任其自大,他日来与本王为敌不成?
”勇毅侯夫人沉吟片刻,犹豫道:“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若是能够断了圣眷”
李谨言直接打断道:“话谁都会说,关键是怎么断?也弄个俏寡妇出来吗?”
俏寡妇?
多找一些,令其下不来床吗?
连恶逆、不孝此等不赦之罪都奈何不得,除非是比这更大的罪过。
那就只有谋反,或者是
勇毅侯夫人脑海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可以想方设法冠以谋大逆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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