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班衙役面面相觑,不约而同选择朝青瑶走去。
“本官说的是他,不是她。”
章郎中气急,惊堂木再拍,喝声道:“拿下魏秉文。”
上官有令,衙役不得不遵从。
只不过这么多年的衙役生涯让他们明白一件事:对与错不重要,重要的是谁的出身好、地位高、权势大,谁就掌握着话语权。
人的命,一出生就已经定下。
承恩公府那可是皇太后的娘家,正经的皇亲国戚。
魏二少爷乃公府嫡次子,这样的身份,是区区五品郎中仅凭一句话就能够拿下的?
衙门不傻,上官既然下令,那么面子上的事情总要做,但得分怎么做。
左右衙役上前,小声道了句:“魏二少也请见谅,小的也是奉命行事。”
言罢,只是将手掌放在其肩膀虚搭,丝毫没敢用力将其擒拿。
魏秉文也不反抗,只道:“案子才开审,就先拿下目击证人,你这是想要销毁一切证据,好将过错推到无辜之人的身上啊。”
衙役们神情各异。
他们虽只是刑部小吏,可在公堂上待得久了,耳濡目染之下也学了些本事,听出了些许话外之音。
章郎中沉声道:“荒唐,本官审案多年,从不曾冤枉一个无辜之人。”
魏秉文满眼不屑,嗤笑道:“这种话你放在心里想想就好了,说出来只会惹人笑话。”
章郎中强压心中怒气,下令道:“将他赶出公堂。”
魏秉文站在原地动也不动,衙役们也不动。
章郎中见状,呵斥道:“你们都聋了吗?还不赶紧将他赶出去。”
衙役们故作用力,实则半分力气都没使,只碰了一下,便道:“回大人,魏二少也似乎练过千斤坠,小人能力低微,实在是动不得分毫。”
魏秉文闻言,不由得一乐,嬉笑道:“你小子着实有趣,回头本少爷请你喝酒。”
衙役大喜,连声感谢道:“多谢魏二少爷,小人深感万分荣幸。”
跟魏家二少爷一起,喝的那是酒吗?那叫面子。
他只不过是刑部衙门里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衙役,能得此机会,只要把握的好,说不准就会因此获得改变命运的机会。
人生,能有几次改变命运的机会?
他不知道,但清楚肯定不多。
衙役笑容越发谦卑,谄笑道:“二少爷若是肯赏脸,一会下了衙,小人在醉仙楼摆席,恳请二少爷赏个脸。”
魏秉文从小到大不知说了多少次“回头”,真正兑现的并没有几次。
本就是随口一句逗乐的话,没曾想竟会遇见这么会顺着杆子往上爬的人。
“你不错,叫什么名字?”
“小人姓朴(pu),出生之前,小人的爹找人卜了三卦,卦卦都说是男娃。小人上头有两个姐姐,在家行三,于是小人的爹就给小人取名三卦。”
“三卦?朴三卦”
《易经》第三卦,屯卦。
水雷屯,坎上震下。
象曰:风刮乱丝不见头,颠三倒四犯忧愁,慢从款来左顺遂,急促反惹不自由。
这卦是异卦相叠,震为雷,喻动,坎为雨,喻险。
雷雨交加,险象丛生,环境恶劣。
万物始生,充满艰难险阻,然而顺时应运,必欣欣向荣。
魏秉文嘟囔了几句,夸赞道:“你爹为你取了个好名字,本少爷记住你了。下了衙,去百乐门,本少请你上二楼喝酒玩乐。”
百乐门掌柜的就在这公堂之上,百乐门也被封了,怎么去?
朴三卦愣了一会,很快就反应过来,恭声道:“多谢二少爷抬爱,小人便厚脸应下了。”
公堂之上,旁若无人的一番交谈,听得其余衙役羡慕不已。
百乐门,那可是百乐门,进出宾客非富即贵,二楼更不是什么人都能上的地方。
听着话里的意思,显然是这案子扯不到百乐门的身上。
衙役们不禁有些疑惑:魏二少爷跟百乐门掌柜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
“荒唐,荒唐”
章郎中再敲惊堂木,喝声道:“朴三卦藐视公堂,即刻除去其衙门内所有职务,当堂重打三十大板。来人,给本官狠狠的打。”
朴三卦二话不说,脱了衙帽衙服,嬉皮笑脸道:“大人有令,兄弟几个千万别手下留情,好好打,回头我请大家喝酒。”
众衙役们心照不宣,板着张脸,大步上前。
干了多年的差事,手底下多少练了些功夫出来,执刑的衙役悄悄递了个眼下,示意自个心中有数,知道该怎么下手。
三十板子能要一个人的命,也可以让人隔天就能下床,结果如何,全看执刑人手上的功夫。
阎王好过小鬼难缠,大抵就是如此。
一板子下去,一声惨叫,至于到底有多痛,那就只有朴三卦自个心里清楚。
解决完目无上官的衙役,章郎中回过头来,继续下令道:“来人,将魏秉文赶出去。”
魏秉文背着双手,大步走向公案,淡淡开口道:“你很怕本少爷吗?”
章郎中沉声道:“本官乃刑部一司主官,岂会怕你。”
魏秉文随手拿起案上一只令箭把玩,边开口道:“本少爷能让将你从这个位置上拉下来,让你当不了一司主官,甚至连官都当不了”
他将令箭握在掌中,隔空直指章郎中的面门,沉声问道:“即使是这样你也不怕吗?”
魏家二少还是那个二少,根本不管什么规矩,也不会讲什么规矩,对待位低权微之人,向来都是以身份强压。
你跟他论是非,他跟你讲权势。
你跟他论权势,他跟你讲出身。
你跟他论出身,他跟你讲歪理。
通常情况下,明是非的没他有权,比他有权的出身没他好,比他出身好的没他会讲歪理。
若是碰上了既明是非、又有权、还出身好的人,一旦遇上了,魏家二少扭头就走,绝不纠缠,就算是走不掉,也不会多说一句不该说的话。
识时务者为俊杰,欺软怕硬真好汉。
怕吗?当然怕。
只不过,相比之下,有人比魏秉文更加更怕。
章郎中想着先前见过的传话之人,害怕之余,心中亦是多了些依仗。
只要将上头交代下来的事办好,那么飞黄腾达便指日可待。
章郎中眼神逐渐火热,清了清嗓子,训斥道:“魏秉文,你挑衅本官也就罢了,本官看在你年纪小,不跟你计较。但你对公堂不敬,那就是对大周律法不敬,你难道是想要谋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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