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义伯府。
魏秉文虽然出现的及时,但青瑶的身体较为孱弱,还是受了不轻的皮外伤伤,经过医师诊治后用了药,没一会便沉沉睡去。
青玉也没了往日的活泼,耷拉着脑袋,眼中满是阴鸷。
董瓒将最新传来的情报送上,退至一旁,如往常般沉默不语。
情报共有两条,一条是关于江鸠,另一条则是来自京兆府少尹陶宏广。
江景辰看过后将两份情报烧毁,沉吟片刻,开口道:“杨士钰将尸体和酒菜送到了京兆府检验,刑部里头所谓的证据是假的。”
也就是说小鸠白忙活了一趟!
董瓒没有开口,一旁的青玉也依旧沉默。
江景辰暗自叹气,紧跟着吩咐道:“让人送份一模一样的酒菜交给陶宏广,他会负责将证据调包。”
董瓒询问道:“都已经检验过,再去调换还有用吗?”
江景辰点头道:“京兆府验出的结果,在我这里可不作数。杨士钰必定是要将证据带回刑部再验,如此我便可治他一个诬陷之罪。”
董瓒应声道:“属下这就去让人准备。”
封条已拆,百乐门继续营业,只不过来客比往日少了许多。
魏秉文送青瑶回来后,便去了百乐门,在二楼雅间要了一桌席面,用以兑现请朴三卦喝酒的承诺。
江景辰又去看了眼青瑶,见她熟睡,便转身去到院中凉亭。
青玉上前规劝道:“快要入冬了,夜寒露重,公子还是进屋吧。”
江景辰摇头道:“出来透透气,看看夜色。”
青玉无奈,只得命人前去拿披风来,再热上一壶酒,弄了几盘小碟。
“阿瑶受伤,我知公子心中难过,可也不能因此不顾自个的身子。本来就体虚,再让寒风一吹,少不得又病一场。”
“哪有你说的那般娇弱。”
江景辰勉强一笑,眼中依旧带着自责之色。
青瑶受伤出乎他的意料,不是防范不及,而是对方实在是阴险。
百乐门里闹事的那两拨人,从始至终都是在一楼,而处理事情的也是负责一楼的店员和护卫,青瑶全程都不曾露面。
明面上,百乐门属于青瑶所有,出了命案,衙门的确有权传唤,但也仅仅只是传唤,是协助案件调查。
杨士钰使了个好手段,设了场局,将那二人之死归咎到百乐门的头上,直接将案件定性。
章郎中也是个阴损之辈,直接将青瑶冠以嫌犯之名,当堂施以重刑。
这二人可谓是将职权滥用到了极致。
青玉看清了公子眼中的神色,想了想,开口道:“也怪那些护卫,那么多人,竟然连阿瑶都护不住,白吃那多碗饭了。”
衙差要拿人,但凡反抗,只会被按上更重的罪名。
护卫们知道这一点,因此没有反抗,青瑶也知道这一点,因此没有下达任何命令,心甘情愿被带回衙门。
而青玉之所以这么说,不是因为不知道其中缘故,只是想让公子好受一些。
江景辰听得明白,也不接话,转言道:“我曾经想过给咱们的人弄几个编制呃,就是官身,但后来仔细想了想,又觉得这么做弊大于利。”
青玉询问道:“当官是好事啊,公子为何要说弊大于利?”
江景辰解释道:“没有官身,他们只是平民百姓,可以拥有很大的自由。一旦有了官身,那便是朝廷的人,引人瞩目不说,稍有行差踏错之处,很容易会被有心人无限放大。”
他是文官,身旁请几个护卫实属平常,可若这护卫有官职在身,那就不可能在留在他身边贴身护卫。
即便是有办法将人放在刑部,一旦上任,便得各司其职。
无论何官何职,都归刑部尚书统辖,真到了那时候,上官一句话,就是明知道是坑,也得硬着头皮往里头跳。
朝中大臣,不乏有武职官员保护,但那些人全都出自禁卫军,是保护,也是监视。
相比之下地方官员的情况则会好上许多,有着比京官更大的自主权。
天子脚下,京官难当。
江景辰轻叹道:“说来也是有趣,我最初曾有过想法,将万金“塑造”成南侠展昭,只可惜我不是包公。”
展昭乃是《三侠五义》中的重要角色,少年行侠,仗剑四方,好不平事,百里传名,时人因其久居江南,尊为“南侠”。
与包拯相识于包拯进京赶考的途中,在金龙寺凶僧手中救包拯。
土龙岗退劫匪,天昌镇捉刺客,太师府刺杀暗害包公的庞吉,功绩累累,受封御前四品带刀侍卫,封号“御猫”,后在开封府供职,与包拯一同为民请命匡扶正义。
单是“匡扶正义”这四字,于江景辰而言就极具讽刺意味,万金对“侠”之一字也是不屑一顾。
若说包拯与展昭代替光明,那他与万金则是身处黑暗,骨子里就不对味,再怎么演也没用。
青玉似懂非懂,思量了一会,问道:“公子打算如何对付那两个人?”
江景辰微愣,方才反应过来说的是杨士钰和章郎中二人,当即开口道:“杨士钰做梦也想不到京兆府少尹会是我的人,明日我便能收拾掉他。至于那个章郎中”
青玉接口道:“就是他下令动用酷刑,可伶阿瑶那般孱弱的身子,经此一遭也不知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说话间,豆大的泪滴掉落,青玉也不擦拭,哽咽道:“他对一个弱女子都下得去狠手,指不定先前做了多少丧良心的事情,往后也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人遭他毒手。”
江景辰静静听完,询问道:“你想说什么?”
青玉直言道:“这样的人就不该继续活下去。”
江景辰追问道:“你是想要他死?”
青玉并未立即回答,自言自语般说道:“公子可能不知道,阿瑶不止救过您的命,她也救过我的命。”
“当年我以身试毒,体内毒素淤积,逐渐扩散至全身,每日都是浑浑噩噩,脑袋不清不楚。”
“某天,阿瑶来看我,发现了问题,便去找师傅。”
“师傅对她说,扛得住就活,扛不住就死,都是这么过来的。”
“阿瑶便求师傅出手,帮我度过那道难关。”
“师傅告诉阿瑶,说他帮不了,除非有碧血藤,只可惜最后一株已经被他用掉了,只剩下一些种子。”
“碧血藤不是藤,而是一种长得像藤的草,需要用人的鲜血滋养,早午晚各一次,每次十滴,中间不能间断。”
“阿瑶就从师傅那里要了种子,每天用自己的鲜血滋养,用了一个多月才将碧血藤养出来。”
“阿瑶,她是个傻子,不知道用别人的血,硬是用自己的血养出了碧血藤”
说到最后,青玉已经泣不成声,好一会才稍稍平静。
缓了缓,继续说道:“我怪她蠢,恨她傻,不喜欢她的性子,也说过她,骂过她,唯独不曾动手欺负过她”
“但她现在被人欺负,承受的还是竹书夹身这种酷刑”
“刚才上药时,我亲眼看见她身上的伤势,整个腹部一圈,皮是皮、肉是肉,身子都被竹书给夹烂了,我都不敢去想到底会有多痛”
青玉忽然跪地叩首,说道:“恳请公子能够同意,我要去毒死他,好替阿瑶报仇,出一口恶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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