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当街杀人,之后扬长而去。
此事传到刑部立刻引起一众官员震惊,当得知杨士钰为阻凶徒身受重伤,不少官吏为之动容。
死的是刑部审案需要的人证,受伤的是刑部衙差,昏迷不醒的是刑部官员,一时之间,刑部之名传遍坊间。
“哎,没了尚书就是不行,诺达衙门让一个黄口小儿执掌,不出事才怪了。”
“刑部前头那位尚书,好像就是现任侍郎他爹吧,也没见当初闹出过这么大的事情,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天子脚下,竟会发生如此骇人听闻之事,刑部难逃其咎,刑部官员难逃其责。”
“听说十几个衙差,没一个能挡得住凶徒一剑。哎,现在当官的也就只能欺负欺负百姓,真遇上凶徒一点用都没有。”
“人心惶惶如何安居乐业?百姓又将苦矣!”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不过一晃眼的功夫,坊间便传出了许多针对刑部,以及江景辰个人的流言。
其中说的最多的就是“竖子成名,力所不及,不配其位”。
刑部后衙。
江景辰看着被抬回来的十几具尸体,微微蹙眉,环视一圈,询问道:“这些人都是被一剑穿心?”
受伤的衙差们集体应声道:“是,凶徒只用了一剑便杀掉一个人。”
江景辰淡淡道:“本官听闻杨员外郎也被刺了一剑,也在心口?”
不是啊!
十几个人都是一剑穿心,只有杨员外郎一个人是被刺中腹部。
凶徒失手?
显然是不可能。
那又会是什么原因?
衙差们面面相觑,硬着头皮回答道:“杨大人伤在腹部,已送往医馆救治,此刻该是被送回朱府了。”
江景辰又问道:“可有性命之忧?”
衙差如实回答道:“暂无。”
话不用说透,点到为止即可。
人证已死,自是没必要再开堂,可若是在这个时候下令释放百乐门护卫,难免会招来非议。
江景辰心知这是杨士钰使的一招苦肉连环计,一环套着一环,目的就是要将百乐门的护卫继续困在牢中。
只要他们一日不出狱,百乐门便无法彻底洗清嫌疑。
最妙之处在于杨士钰以身中一剑为代价,让自己可以从局中抽身而去,更是留下一地烂摊子给别人收拾。
不是无解之局,只不过会很麻烦。
江景辰命仵作处理尸体,后去安抚受伤衙役,紧跟着召集一众官吏,下令道:“派人前去京兆府、南衙,请求协助缉拿凶徒。”
有官员提醒道:“京兆府倒也罢了,南衙是禁军衙门,如此一来,圣上必定会知晓此事,恐有不妥。”
江景辰淡淡道:“你以为不请禁卫军,圣上就不知道了?这么大事,御史必会参奏,凡刑部所属官员全都难逃责罚。为今之计,只有尽快抓到凶徒,方才能将功抵过。”
众官员无奈,只得应声道:“下官遵令。”
江景辰继续下令道:“此事因杨员外郎与章郎中而起,眼下杨员外郎身受重伤生死未卜,暂不追责,至于章郎中……”
这话听着就不对味,不等听完,章郎中急忙开口打断道:“下官只不过是依法办案,还请大人明鉴。”
江景辰沉声道:“若是你当天传唤人证过堂审问,又岂会发生今日之事?”
这不是想着要算计你嘛!章郎中辩无可辩,硬着头皮道:“昨日经魏家二少爷擅闯公堂,带走了案件重要嫌犯,因此下官才无法继续审理案件。另,有关人证安置,乃是杨员外郎一手安排,下官并不知晓具体事宜。”
江景辰冷笑道:“你乃郎中,一司主官,竟需要听从员外郎的安排?来人,摘下他的官帽,扒去他的官服……”
章郎中怒喝道:“莫要欺人太甚。下官虽只有五品,可也是朝廷遴选,吏部任命,大人不过刑部四品侍郎,没有罢免下官的权利。”
江景辰淡淡道:“本官何时说过要罢免你?只不过是要暂停你的职权而已。”
还而已?章郎中气急,大喝道:“下官不服。”
江景辰懒得多作理会,大袖一挥,下令道:“是你不服,与本官有何干系?来人,摘下他的官帽,扒去他的官服,缴了他的官印,赶出刑部大门,待尚书大人归来后再行发落。”
一众官员面面相觑。
停其职权并无不妥,但摘帽扒服赶出衙门可就有些过了,这已经不是不留一丝情面,简直就是赤裸裸的羞辱。
小吏们想法简单,谁的官大就听谁的。
衙役们毫不犹豫上前,严格遵从侍郎大人的命令。
章郎中不断挣扎却是于事无补,只得大喊道:“江景辰,你当真是欺人太甚,你可知道我背后都有谁?我自有底气,我定会无事,我定会再回来,我定会叫你后悔,你一定会后悔的……”
随着衙役们脱下章郎中身上的帽服,将人拖走,不甘且愤恨的叫喊声渐渐消失。
江景辰的视线在众官吏身上逐一扫过,将所有人脸上的神色尽收眼底,淡淡开口道:“对于章郎中的处置,你们当中可有谁还有话要说?”
年纪不大,怎会有如此威势?众官吏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却也不敢怠慢,纷纷拱手,回答道:“大人英明,下官无话可说。”
江景辰满意点头,下令道:“都去做事吧,联合京兆府、南衙,尽快将凶徒缉拿归案。”
众官吏应声道:“下官遵令。”
说起来,维护京中百姓安危之责,当属禁卫军最重,京兆府次之,刑部作为三司之一,更大的职责是审理案件。
奈何此次涉案之人尽数是刑部官吏,以及刑部案件相关人员,于本案,刑部有着不可逃避的主要责任。
待众官吏散去,江景辰方才落座,揉了揉额头,询问道:“小鸠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董瓒回答道:“他进不来,我得出去才能了解。”
江景辰点头道:“去吧。”
尽管早就料到杨士钰会有所动作,也在事先交待江鸠做了安排,却依旧还是被杨士钰的狠辣打了个措手不及。
杨士钰的狠辣,不仅仅是对待别人,对待自己也是一样。
“他这是在拿命来跟我玩啊!”江景辰很是感慨。
这可不是在拍电影,被一剑捅了个对穿,敷点金创药,躺个几天就能活蹦乱跳。
要知道,在这样一个医疗技术极其匮乏的朝代,被砍伤皮肉倒也罢了,一剑贯穿腹部乃是极为危险的事情。
即便是持剑之人下手很稳、很准,也难保伤口不会感染伴随并发症,从而导致丢了性命。
“杨士钰啊杨士钰,你就玩吧,拿命来玩,谁能玩得过你啊!”
江景辰对此满是无奈,更加让他感到无奈的是董瓒带回来的消息。
事发时,江鸠带着手下就在现场,因为手底下没有可用之人,只能眼睁睁看着杀手行凶后潇洒撤离。
董瓒说道:“江鸠从万象阁买的消息,那家香烛铺是杀手组织的一个据点,事发后已经人去店空。”
青玉接口道:“看来是大赚了一笔,杨士钰倒是真舍得。”
董瓒又道:“根据江鸠的说法,是朱府的管家出面,雇佣杀手应该是朱全章授意。”
江景辰暂时没有多少兴趣深究当中内情,沉吟片刻,开口道:“你们说,我是不是应该派些高手过去听候小鸠调遣?”
天时和地利都占,唯独不占人和。
倘若当时江鸠手底下有几位高手,也不至于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情发生,不说阻止杀手,只需救下一个活口,那便可以掌握主动,扭转局势。
青玉率先开口道:“我觉得不应该。”
江景辰道:“说说看。”
青玉继续说道:“虽然都是公子的人,但我觉得这件事情的性质,跟圣上要将兵权握在自己手中是一样的。”
这个形容可真是
江景辰对此不予置评,只道:“还有吗?”
青玉毫不犹豫回答道:“还有就是我不信任江鸠。”
她们曾遭遇过背叛,那些背叛之人都是一同长大,共患难的伙伴。
那种感受,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理解,也正是因此,不会轻易相信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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