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天子脚下,龙盘虎踞。
能在此地盘踞一方的万象阁,即便不涉及朝廷官员,其背后想必也有人撑腰。
费兴仑之事倒也无需过于焦急,当务之急,还是要以针对三省主官的计划为主。
海船被劫至今,消息尚未走漏,想必是梁王有所应对。
江景辰暗自思量,果断吩咐道:“安排一些人手,将泉州海船被劫一事传播开来。”
董瓒闻言,询问道:“是否也交由蚍蜉帮去办?”
江景辰轻轻摇头,沉声道:“不必,派人伪装成船客,自京畿县码头开始,向京城内逐步传播。”
身处风起云涌的京城之内,每一个决策都可能影响到无数人的命运。
对手可是三省主官,江景辰深知,只有谨慎行事,才能在这场权力的游戏中笑到最后。
曲江池画舫。
庄延朔静静地立于船头,目光凝视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离宫,轻声叹息:“这皇家别院,当真是令人心驰神往啊。”
李谨言面带微笑:“先生若是想进入离宫,本王现在便可带先生前往。”
庄延朔缓缓收回视线,轻轻摇头:“此时此刻,还未到合适的时机。”
李谨言心有不解,询问道:“先生此话是何意?”
庄延朔微微一笑,并未解释,转而说道:“太初宗传来消息,劫走海船的人乃是一群江湖人士。他们从劫船到撤离,未留下丝毫痕迹,显然是筹划已久。”
李谨言若有所思,接口道:“海船航线虽不算是绝密,但也绝非江湖人士所能知晓。此事背后,莫非还有朝堂官员的参与?”
庄延朔并未作出回答,反问道:“王爷心中可有怀疑的人选?”
李谨言沉吟片刻,回答道:“我只是觉得衙门里的人有可能牵涉其中,但具体是谁,实在难以确定。”
庄延朔的目光越过离宫,望向巍峨皇城,眼中流露出一丝向往和期待。
静谧夜色之下,只有远处离宫的灯火璀璨,为整座曲江池增添了一份不可言说之感。
“王爷可知,泉州海运司首次出航,但凡出了半点差错,全司上下难辞其咎。”
李谨言听了这番话,深感言之有理,不禁微微颔首,表示认同。
沉吟片刻,顺势分析道:“如此看来,海运司可以排除在外了。那么,嫌疑最大的就只剩下府衙、县衙以及市舶司衙门了。”
庄延朔轻抚着长须,微笑着问道:“王爷为何会认为此事与市舶司有关呢?”
李谨言将这视为一次考验,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绪。
“若是没有了海运司,那么海外贸易线必然归市舶司管辖。如此巨大的利益被抢走,他们难免会心生怨气。”
他稍作停顿,接着说道:“再者,诸道市舶使郭衡,此人不过是一介武夫,勇猛有余,智谋不足。此前市舶司出的那些事情,皆因他的无能所致。”
庄延朔并未发表评论,只是继续问道:“王爷既然认为郭衡无能,那圣上为何还要继续留用他呢?”
李谨言答道:“自然是因为他是父皇的心腹。”
庄延朔开口道:“既然郭衡能成为圣上的心腹,又岂会是简单之辈呢?”
父皇身边向来不留无用之人,这一点,李谨言心知肚明。
只不过,他实在难以看出郭衡此人究竟有何过人之处。
“先生是说也不会是市舶司?那么,在府衙与县衙之间,先生会如何抉择?”
“为何要选?府衙与县衙,有什么区别吗?”
庄延朔脸上笑容淡淡的,眼神中却流露出一丝玩味。
李谨言似有所悟,仿佛在黑暗中隐隐抓住了关键。
“先生的意思,是说此事与泉州刺史有关?”
一阵夜风吹拂而过,带来阵阵寒意。
庄延朔紧了紧大氅,微微眯起眼睛,语气平静地说道:“泉州刺史自然与此事脱不开关系,但他究竟站在哪一方,却是难以言说。”
夜风吹动着他们的衣袂,仿佛也吹乱了思绪,李谨言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他感觉到事情似乎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
回到船舱内。
一壶烫好的酒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两盘新鲜的鱼脍摆放得精致诱人,旁边还有几碟小菜。
简单的食物,此刻却成为了暂时忘却烦恼的慰藉。
李谨言端起酒杯,轻抿一口,烈酒入喉,带来一阵灼热。
他的目光透过船舱的窗户,望向那无尽的黑暗,心中的疑惑愈发沉重。
庄延朔默默地吃着鱼脍,品着热酒,静静思考着。
船舱内弥漫着一种静谧而紧张的氛围。
李谨言收回视线,缓缓开口道:“泉州海船被劫,三省主官脱不开干系,若是想要找寻证据,还需从泉州那边下手,先生可愿跑一趟?”
庄延朔摇头道:“非是不愿,而是去了也没用。”
李谨言第一次被人拒绝,脸上当即露出不悦之色。
庄延朔恍若未觉,自顾自说道:“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此事与三位大人有关,所有皆是王爷个人猜测。”
李谨言眉头紧蹙,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满,沉声道:“先生难道是看不起本王吗?”
他深知自己的能力尚有不足之处,但对于庄延朔的态度亦是有些不忿。
庄延朔在心中暗自对安王进行了一番评价。
性子冲动易怒、不够沉稳。
就目前而言,并非是良主之选。
庄延朔暗自思量,面上不动声色回应道:“那三位大人若真如此容易对付,圣上又怎会困步至今?王爷胸怀大志,应当纵观全局,切不可一叶障目。”
李谨言并不喜欢被人这般教训,即便他心中明白庄延朔的话有几分道理,脸上仍旧没有露出丝毫悦色。
“本王从未认为三省主官好对付,先生这般言语,莫非是在小瞧本王?”
声音中带着一丝恼怒。
庄延朔轻叹道:“老朽既然已效忠王爷,自当尽到幕僚的职责,时刻提醒王爷注意当前的局势。”
李谨言眸光微凝。
他见庄延朔言辞虽是恭敬,但面上却没有丝毫畏惧之色。
天下有才之士,大多都有自己的傲骨,这并非是什么不可接受之事。
只不过,他乃中宫嫡出,身份尊贵,除了父皇和母后,很少有人敢直言指责。
他需要庄延朔的才干,但这并不代表能够忍受庄延朔的脾气。
“本王素来敬重先生,也希望先生亦是如此,切莫当那恃才傲物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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