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的时代,主动参军的人都是穷苦出身,不懂什么大道理,也识不得几个大字。
但这并不代表他们蠢他们笨。
恰恰相反,他们心里透亮的很,所在乎的不是忠君报国,而是谁能让他们吃饱饭,是谁在给他们发钱,是谁带着他们打仗,是谁把他们活着带离战场。
封疆大吏为何能够拥兵自重?无外乎是达到了以上几点要求。
江景辰没有多少时间,因此为了尽快树立军中影响力,只能用后世的“洗脑”手段。
通过事先安插进队伍里的自己人,几乎每时每刻都在传达一个信息:“所有人都当他们是臭狗屁,只有江侯爷当他们是金疙瘩。”
不需要华丽的词藻,也不需要讲多大的道理,越是将话说的粗鄙,越能让新兵们记在心里。
以至于行军时常出现一个现象,队伍里时不时响起骂娘的声音,且不止是几个人在骂,而是一整个队伍都在骂。
不过短短半天的时间,他们就从有一点点兵样的新兵,彻底转变成市井瘪三一样的乱民。
若是把他们单独拎出来,任谁看都不会觉得是个兵。
三十六计,攻心为上。
江景辰知道,想要完全收服新兵不能只靠嘴巴上说,因此在安营扎寨后,立刻与身边几人开始商议。
“咱们只有三百军械,能够装备两个队,我会将这两队当作主力,因此需要两名队正,六名伙长,三十名什长,你们觉得谁更加合适?”
军械包括弓弩。
同样三百人,有军械和没有军械的两队,他们之间的战斗力可以说是云泥之别。
董瓒道:“队伍里有咱们一千人,公子不考虑让他们担任主力吗?”
江景辰摇摇头:“我要的是让新兵归心,不是让咱们自己人出风头。”
若论真实的实力,完全不需要别人帮助,那一千人足以完虐鸡冠山匪。
如此一来,不止其余九千人不会有半点参与感,还会因此引人怀疑,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庄延昌道:“从一千人中选三十八人,不是挑谁的武功更高,而是要看谁更适合。”
江景辰微微颔首:“先生继续说。”
庄延昌道:“两队三百人,当中两百六十二人是什么都不懂的新兵,也就是说那三十八人的主要作用是负责训练,其次才是管辖……”
庄延昌将心中想法仔细说了一遍,最后总结道:“一千人的武功相差无几,那么就从中挑选擅使长枪与弓弩之人,如此才能让威力最大的军械发挥作用。”
弓弩威力自是不必多言,枪乃军中常用兵器之一,在战场上能够发挥足够大的作用。
与矛一样,枪乃战场上使用最广的长形刺兵器,可用于近身格杀,亦能用于远攻投射。
俗话说:“月棍,年刀,久练枪。”
若个人想要将枪术练得精湛,非十数年苦练不可,但在军中却能精简许多,只需不断练习刺、挡、投,便足以应对寻常战斗。
不需要多少天赋,只需重复不断苦练,便能在短时间内收获成效。
江景辰两世为人,从未进过军营,所知道的练兵方式无非就是学生时期的军训经历,但那些根本不足以增添新兵的战斗力。
因此他并没有在这方面自以为是,当即对董瓒吩咐道:“就依先生所言,你去挑选出三十八人,先将主力队给组建好,明日开始练兵。”
董瓒追问道:“其余九百六十二人如何安排?”
每队需一名队正,三名伙长,十五名什长,共计十九名军官。
一万人约分六十六队,需军官一千二百余名,因此除安插进去的一千人之外,另需两百余人。
江景辰思考良久,开口道:“杜仲山那边正在筹粮,何隽泽给了五天粮草,咱们也不急于一天,要不干脆直接弄个军中大比吧,这样至少面上能够好看一些。”
就如今的处境,以及兵部侍郎的职权而言,他完全拥有独立任命军官的能力,只要是团级以下军官,哪怕你一千两百余人,说给也就给了。
至于为什么还要顾及面上的东西,那自然是未雨绸缪,为了给上面的人看,为了在日后有人参他一本时,能有合理的借口用来狡辩。
庄延昌忽然轻叹道:“若不是你在官场上的人缘实在太差,得罪的人太多,兵部根本就不会在意这点小事,可惜啊!”
身上要是没个校尉的官职,京城那些高官看都不会多看一眼,更别说是队正、伙长,什长之流,根本入不了兵部的眼,
兵部侍郎都开口了,自然是想给谁,那就给谁。
前提是,兵部侍郎不是江景辰。
面对庄延昌的调侃,江景辰没有感到生气,自嘲一笑道:“我哪里是人缘太差,我那是根本就没有人缘。”
明面上,他拥有最大的靠山,最硬的底气,只不过连兵部都看不上眼的东西,自然不可能指望圣上会为这种事情分神。
甚至于,若江景辰因为这件事闹到圣前,指不定就会被认为是一种无能的表现。
因此,虽是些别人看不上的职位,却仍然会让他背上不小的风险。
风险与机遇并存。
青玉忽然想起什么,开口道:“如果是这样,那是不是可以将那两百多人所辖兵丁当作诱饵呢?”
人有远近之分。
在她看来,只不是自己人所管辖的兵,那就都可以用来当作诱饵。
会死多少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死的不是自己人。
庄延昌闻言,陷入沉默当中。
从提出建议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做好了准备,直至此刻才彻底妥协。
总要有人当诱饵,过程中当然存在风险,但最差的结果,也只是用小部分人的牺牲,换来大部分人受益。
江景辰点了点头:“明日先选出各队军官,等咱们派去东岭县的人回来,之后再安排诱饵的事。”
青玉对此不再多言,董瓒领命而去。
庄延昌似在自我安慰般,说道:“近年来,鸡冠山匪仅劫财,只要过路商客不主动反抗,就不会出现伤人事件。”
意外之意十分明显。
江景辰稍作思考,颔首道:“我明白先生的意思,请先生放心,我保证定会慎重安排诱饵之事,尽量避免不必要的伤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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