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国荣家，李念和赵凤梅吵起来了。
刚捡柴回来的张兰得到消息，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跑过来报信的婶子在说什么，她背着身上的碎柴就奔着村里跑去。
赵凤梅是个什么脾气，没有人比张兰更知道，真要是气急眼了，连结婚生子的李国华都打过嘴巴子，闺女才那么小一点，张兰是真怕赵秀梅动了手，打坏了自己宝贝闺女。
等到了地方，手忙脚乱地放下柴，张兰撩开帘子进了屋，就看见赵秀梅手拿烧火棍，两个眼睛狠呆呆地盯着正泰然自若盘着小腿坐在炕上的李念。
炕里面，是抱着娃娃被吵架场面吓到吧嗒吧嗒掉眼泪的丹姐。
而屋子中间，站着过来借把小葱，结果看了场大戏又不得不拉架的马婆子。
赵秀梅闻声转过头来，看到张兰张嘴就说：“你来得正好，把这兔崽子给我领回去，谁爱看谁看，我可是管不了她。”
张兰正要说两句软和话，自己闺女那奶声奶气，又淡定自若地声音就传了过来：“奶，说什么小兔崽子，我是兔崽子，那我爸也是兔崽子，那生我爸的您是啥啊？”
张兰一听就不好，越过马婶子，身体下意识上前挡住了要过去收拾李念的赵秀梅。
张兰也没想到自己闺女脾气现在这么拧，扭头狠瞪了李念一眼，示意李念服个软。
李念看着自己妈那委曲求全的样子，心里就叹了一口气，不就是让她服软吗，上辈子服了一辈子软，又得了什么好？
人家不会觉得她这种服软的人孝顺，夸她懂事也是大家的好听话罢了，人家心里指定都觉得服软的人是个窝囊废！
李念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跳下炕，转了转脑袋，活动了一下筋骨，走到门边，才抬起了头，眼睛盯着赵秀梅，小嘴巴巴地问道：“奶，您凭什么这么说我妈？我妈自从嫁到老李家，她对您怎么样，村里人都是有目共睹的，您张口就和马奶奶说我妈是花钱买来的，那您自己呢？村里哪个嫁人的不要彩礼，您当年嫁给我爷，啥都没要，上赶着的呗？”
张兰听完闺女的话，也知道俩人吵起来的原因了，听着闺女为自己讲理，张兰鼻子一酸，就忍不住掉了眼泪。
赵秀梅被李念的话一堵，憋得满眼冒金星。
她和马婆子发牢骚自己随口说的话，结果让这个耳朵尖的小崽子听见了，就不依不饶的，她是长辈，就是说两句又怎么了？
张兰被李念的话拨动了心神，手上的力气松了不少，赵秀梅趁机直接推开了张兰的胳膊，手里拿着烧火棍子就冲着李念去了。
李念哼了一声，不就是欺负她年纪小吗？年纪小也有年纪小的好处，李念飞快地倒腾着小腿往外跑，然后，爬到了院外的一棵老杨树上……
紧随着赵秀梅赶过来的张兰看到树上的李念，松了一口气，心里却又是一紧。
总归，她奶是打不着念儿了，就是不知道这杨树结不结实，张兰担心地望着树上的李念。
“你给我下来。”赵秀梅阴沉着脸，对坐在树干上悠哉悠哉的李念说道。
李念低头瞅了一眼赵秀梅，转头对皱着眉头的张兰说道：“妈，你别担心我，这个树结实着呢，我掉不下来，你拿上柴火先回家去吧，我一会儿自己就下来了。”
张兰觉得自己闺女心是真大，她奶奶正在树下等着揍她呢，她还有心思让自己回家去？
李念看着张兰神情就知道自己妈是怎么想的了，从兜里拿出张兰给自己准备的红薯干，嚼了两下说道：“妈，我大伯大伯母他们也快回来了，我奶还得赶回去做饭呢，你甭担心我，等我奶走了，我就下去。”
这时候，有捡柴回来的村民看到了树上的李念，和树下拿着烧火棍子气势汹汹要打人的赵秀梅。
有那好事地就问李念：“念儿，你干啥坏事了，怎么还躲到树上了？”
李念义正言辞地回道：“叔，我没干啥坏事啊，只是听不惯我奶说话，我纠正她几句，她就要打我，我又没错，肯定不能让她打着我呀，我就上树了。”
被叫叔的男人笑笑，和身边的媳妇心领神会地对视一眼，没说什么就走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李二成了家，赵婆子就看不上李二了，什么事都偏着老大家的，这事在村里不是秘密。
能让一个五岁孩子都听不惯的话，能是什么好话，肯定是埋汰赵二那两口子的呗，用脚指头想都知道。
赵秀梅被李念的话气得一飞升天，头顶冒烟，她心里就纳闷了，这孩子以前蠢得要死，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来，怎么现在说话一套一套的。
赵凤梅看村口又有人往这边走，心里门清，自己在这件事上的确不占理，怕事闹大了不好收场，也怕做饭晚了老大家婆娘又说三道四的，就看着张兰冷哼一声，紧紧攥着烧火棍，就像攥着李念那小胖胳膊似的，背着手回去了。
在赵秀梅看来，李念一个五岁的孩子，能懂个啥，李念今天说的那些话，八成就是张兰教她的，从李二成家后，不想让她跟着他们家过，赵秀梅就看出来了，张兰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心思多得很。
等赵秀梅走远了，李念把没吃完的红薯干塞进兜里，又慢吞吞地下了树。
在树下等着的张兰从树上把闺女抱下来，才算松了一口气。
张兰刚要板着脸教训李念，顺带给李念屁股蛋子上来两下，就听见闺女说：“妈，这事我也没错啊，一味忍让只会让别人变本加厉的欺负咱们，你要是还想委屈求全，那就去吧，但别带上我。”
我这辈子，是绝对不会再委屈自己的。最后一句话，李念是在心里对自己说的。
到最后，张兰扬起来的巴掌也没打在李念的小屁股蛋上。
自己闺女小嘴那个溜啊，张兰也说不过，她也不是说闺女说的没理，只是，张兰活到这岁数，她就没见过孙女还能和奶奶吵起来的。
五屯子虽说只是个小地方，但也还是挺讲究孝道的，在别人看来，赵凤梅就是再有诸多过错，那也是长辈，小辈顶撞长辈，总是要被人说嘴的。
再有，李国华孝顺，对赵凤梅简直是有求必应，张兰也怕李国华回来后，知道李念和赵凤梅叫板的事，再收拾李念。
这么想着，张兰就打算过些日子，等赵凤梅气消了，她拿点东西，带着孩子去给赔个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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