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发生的时候,弗林特正在沾沾自喜,自己一出手就废掉了对面三个人。
谁知下一秒天空中出现了两个巨型吼叫信,那烟雾组成的深渊巨口正一张一闭,震耳欲聋的尖叫对着自己就是一顿排山倒海的辱骂。
作为出身纯血二十八家族的斯莱特林家庭,弗林特平时骂得最脏的都是什么“臭烘烘的泥巴种”“肮脏的杂种”之类的,词汇量和他脑子里的沟壑一样匮乏。
被如此新鲜且别出心裁的词劈头盖脸地骂,词还不带重复的,这还是头一回。
这边斯莱特林全体队员被捎带着骂得表情一片空白,那边阿什莉已经到达了拉文克劳的看台,像轰炸机一样,一路跑一路扔“炮弹”。
于是,巨型吼叫信刚以一个混合着粪蛋的“呸”结束了自己使命,拉文克劳看台这边就升起了一片花里胡哨的烟花,就像弹幕一样一句接一句地出现——
“五十六种语言,汇成一句话。”
“哈卖批!”“赛林木!”“阿囊死给!”
“会屌鬼!”“烂贼!”“老马屁!”
“哭爸仔!”“扑领母!”
“hijo de puta!”“rde!”“scheiss!”
“苏卡不列!”
……
若只是字就算了,偏偏还带配音的,男女老少的声音都有,全部声情并茂,还是各国各地语言大放送,那叫一个贴心且地道!
紧接着,格兰芬多的看台也加入了,一个东方面孔的人头从灰色的烟雾中浮现,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脸已经涨红成猪肝色的弗林特,下巴极其嚣张地往前顶着,嘴缓缓张开,声音带着三分轻蔑三分鄙夷四分盛气凌人地说道——
“吔屎啦你!”
哪怕弗林特听不懂这些声音说的都是什么,光是从那语气和表情,都能知道这绝对不是在赞美他。
一时间,弗林特气得浑身发抖,他失去理智,呲着他那大龅牙,眼睛疯狂地在看台上不停地搜索,想把这出闹剧的始作俑者找出来。
他知道其他三个学院看不惯他的人众多,但至少斯莱特林不会拆自己的台,所以他直接忽略掉了斯莱特林看台旁边的楼梯,有一只洁白如玉、拿着魔杖的手伸了出来,朝天上发出了一个魔咒。
【sha on you!】
【卑劣!】
绿色的字体就这么稳稳地漂浮在斯莱特林的头上,看台上的斯莱特林学生表情统统裂开,弗林特脸上的血色霎时褪尽,其他队员也开始面露不解和惊慌,从比赛开始就黑着脸的斯内普更是猛地站起来,难以置信地看向斯莱特林的看台。
“怎……怎么回事?”
“怎么连斯莱特林也……”
如果说之前的吼叫信和弹幕都只能伤弗林特皮毛,那这次来自斯莱特林学院的谴责就开始破了他的防。
弗林特的耳朵和脑子都嗡嗡作响,他不敢相信自己会被斯莱特林的人背刺,嘴里一直喃喃道“不可能,这不可能!”,没有留意到周围又陆续炸开了几个痛斥他死皮不要脸的吼叫信烟幕。
维奥莱特扔完自己那两个吼叫信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冷笑着看天上被贴脸开大的弗林特,直到斯莱特林那两行绿色的字飘出来。
她马上收敛了笑容,疑惑地皱了皱眉。不对呀,他们做的“谴责沙炮”没有这两句啊,这是哪个友军披着斯莱特林的皮干的?
还是说,连斯莱特林自己人也看不下去了,趁着混乱说说心里话?
但她必须得说,这一下“背刺”正好是压垮弗林特的最后一根稻草。
弗林特敢如此胆大包天,一方面是他觉得自己是为斯莱特林争取荣誉,理直气壮;另一方面也有被斯莱特林自己人吹捧和包庇的缘故。
这么一来,就相当于他的努力被自己人全盘否认了,想不崩溃都难。
既然如此,那她当然要……趁他病,要他命啦!
这么想着,维奥莱特跑到楼梯间的小窗户,坏笑着从小挎包里摸出一个格外大的“谴责沙炮”,用魔杖指挥着,从球场的外围一路飞到教师席,然后——
一个所有斯莱特林学生都无比眼熟的苍老人脸从教师席后方缓缓升起,在斯内普教授错愕的眼神和学生们尖叫声中,眼睛一瞪,怒吼的声浪滚滚而来:
“人品低劣!”
“你毁了斯莱特林的名声!”
“你怎么敢让我亲手设立的学院蒙上污名!”
“how dare you!”
哦豁!
其他三个学院的学生顿时哗然,好家伙,谁这么恨啊,萨拉查老祖都整出来了,杀人诛心啊!
弗林特气急攻心,已经分辨不出这到底是其他学院的恶作剧还是真的老祖显灵,眼睛一翻就直接厥了过去,从扫帚上摔了下来,在他旁边的击球手连忙惊叫着冲过去接住他。
斯莱特林看台上的学生已经乱作了一团,斯内普教授铁青着脸,猛地站起来,抽出魔杖颤抖地对准天空中正在输出的人脸,用消失咒将之化为乌有。
魁地奇球场在这接二连三的变故中陷入了一片混乱,霍琦夫人不得不吹哨喊停,降落到地面,查看被气昏过去的弗林特。拉文克劳的球员也聚集到一起,彼此检查着伤势。
埃里克被重击的太阳穴突突地疼,刚才发生的一切震惊了所有人,包括他。
他知道维奥莱特和双胞胎捣鼓了些不得了的东西来应援,自己原本以为顶多就是双胞胎的烟花提早问世,现在看来,还是他的想象力太匮乏了。
他万万没想到效果会这么的……震撼。
维奥莱特哪儿来那么多骂人的话?那一句“五十六种语言”一出来,他就已经憋不住笑了,后面那一句句的脏话侮辱性和攻击性都极强,给那没见过世面、骂人的话来来去去就那两句的弗林特来了一次灵魂的洗涤。
他揉捏着太阳穴,目光投向维奥莱特,只见她双手交叉抱于胸前,下巴微微上扬,眼神中透着得意与傲娇,仿佛在向他求表扬,又似在邀功请赏。
你看,这场子找得怎样,还不错吧?
埃里克失笑,冲她点点头,比了一个大拇指。
不错,干得漂亮。
看台上,维奥莱特满意地笑开了。
两人的互动,在高空降低存在感的特伦斯看得一清二楚。
刚刚那阵骚动,他只有被一开始那巨型吼叫信镇住了片刻,很快就缓过神来,意识到是有人在搞鬼,便依靠在高处的优势以及找球手出色的视力迅速搜索起来。
可是变故接二连三地发生,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也在一定程度上干扰了视线,他一时无法锁定始作俑者,只有一点可以确定,就是动手的人绝对是团伙行动的。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从头开始一点点回想细节。
变故是在弗林特撞伤拉文克劳的队员后发生的,受伤的除了尤安,就是路易斯和埃里克,埃里克……埃里克!
想到这里,他马上把视线锁定在拉文克劳和赫奇帕奇看台,果不其然,他看见了那个赫奇帕奇的东方女孩离开了座位,跑进了楼梯间,随后就有一个球状物体出现在球场外围,一直飞到了教师席后方,然后就有了“萨拉查老祖显灵”一幕。
毫无疑问,这次的事情,绝对出自她手,那满地开花的烟幕,也和她身边的那群朋友脱不了关系。
他在高空看着维奥莱特,眼神复杂万分。他知道弗林特行事不端,早晚会再遭人报复。但他没想到,这个报复会当场到来。
大庭广众之下被羞辱,倒也不算冤枉了他。他从来都不赞成弗林特的做法,也不愿与他为伍。所以,在弗林特昏倒时,他没有过去,而是继续待在空中,独善其身。
那她的动机是什么呢?是因为弗林特伤了她的朋友吗?还是因为,被弗林特伤了的人里,有埃里克?
看见两人的互动,特伦斯心里愈发不是滋味。他能理解她为朋友出气,但当被出气的对象是斯莱特林时,他心里又不自在。
观众的视线都在弗林特身上,没过多久,弗林特就悠悠转醒。弗林特醒来后,垂头丧气地表示自己可以继续比赛。
霍琦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示意比赛继续进行,同时高声宣布弗林特犯规,判给了拉文克劳一个罚球。
弗林特:要不他还是继续晕着吧。
虽然拉文克劳伤了三个人,但伊桑德罗干净利落投进了罚球,让士气有点低迷的队员重新振作了起来。
弗林特嘴上说着可以继续比赛,但是他被“显灵”的萨拉查扰得心神大乱,频频出现失误。守门员布莱奇也跟游魂一样,反应迟钝,拉文克劳投过来的十个球,他只扑出去了三个。
看得维奥莱特都想给他点上一曲“我家大门常打开,开放怀抱等你”了。
就这样,拉文克劳大比分的绝对优势领先,虽然德里安·普赛后面试图力挽狂澜,追回了一些分数,特伦斯最后也抓住了金飞贼,但还是以二十分的差距惜败于拉文克劳。
一声哨响,比赛结束。
斯莱特林如散沙般士气低落,败局早已注定,然而特伦斯和德里安犹如两股清流,他们的打法干净利落,表现积极主动,赢得了全场雷鸣般的掌声。
即便如此,两人依旧面色凝重,如阴云密布,不见一丝喜色。
而拉文克劳这边,已经抱成一团又哭又笑了。没有人说拉文克劳胜之不武,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些影响斯莱特林士气的东西,是弗林特自己招惹来的,是他长久以来毫无底线的作为引来的反噬。
其实大家的想法很简单,他们只想看一场干干净净、公平竞争的比赛。正是出于这一点,他们才会跟着那些烟幕一起抗议。
也是出于这一点,他们愿意将掌声送给斯莱特林那位认真打比赛的追球手和找球手。
比赛结束后,斯内普的办公室里仿佛被一层厚重的阴霾笼罩着,斯内普紧绷着脸,如同一座冰山般一言不发。
斯莱特林魁地奇球队的队员们则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统统耷拉着脑袋,站在斯内普教授的办公桌前,没有人敢出声,整个房间的气氛仿佛被冻结了一般,凝滞得让人窒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队员们都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斯内普才掀了掀薄得几乎没有的嘴唇,挤出了一个名字:“马库斯·弗林特。”
语气中的冷意让被点名的弗林特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虽然心里直打鼓,但还是磨蹭了两步上前,声音如蚊呐般应道:“教授……”
斯内普缓缓站起,双手撑在办公桌上,随着他双手的移动,纯黑色的长袍像极了乌鸦展开的双翼,将原本瘦削的身形放大了数倍。
此刻的斯内普,宛如一位掌管着众人生死的死神,带着令人窒息的阴沉和压迫感,让人不寒而栗。
他半眯着眼,用一种危险至极的语气轻声问道:“弗林特先生,你是球队的队长,也不是第一天比赛了,怎么还会被这种小孩子的鬼把戏影响到?今天若不是希格斯和普赛坚持到最后,我都不敢想象斯莱特林会输得有多难看!”
被训斥的弗林特脸色忽红忽白,一时为自己的糟糕表现而感到羞耻,一时又恼怒于特伦斯和德里安的表现把自己比了下去,让自己面上无光。
弗林特涨红着脸,双唇嗫嚅着辩解道:“教授,我一开始也没放在心上,可是……可是后来的……这肯定是格兰芬多搞的鬼!”
“闭嘴!”斯内普喝道:“有人搞鬼这事还用得着你来告诉我?不管你有什么借口,心志不坚就是你自己的问题!你被轻易影响了是事实,你的失误导致比分落后也是事实!”
同样在赛场上游魂的守门员布莱奇早在进来前就机智地站在了一名身材高大的击球手身后,一直安静如鸡。
现在看到弗林特被院长喷得狗血淋头,布莱奇更是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下一秒就轮到了自己。
斯内普气得直喘粗气,锐利的眼神越过已经无地自容的弗林特,一一扫过其他六位队员,一字一句道:“现在,谁能告诉我,关于比赛时的骚乱,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队员们闻言头压得更低了,心里在用着自己生平所知最恶毒的话语不停咒骂着搞鬼的人。还蛛丝马迹,当时那玩意儿一出接一出的,看台上的人都快看不清了,他们能发现什么?
现场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特伦斯·希格斯低着头,面上一派问心无愧的平静无波,内心却是在不停挣扎。
蛛丝马迹?他是知道的。
具体的人?他也看到了。
可是,他真的要告诉院长吗?
告诉院长,凭院长护短的性格,肯定能为他们球队出一口气,也能让参与此事的人受到严厉的惩罚。
而且,作为一个斯莱特林,理智也在不停地催促他,说吧,说吧!
就算他不说,只要院长出手去查,也会查到的。现在说出来,他肯定能得到院长的赏识,弗林特也要承自己的情。
说吧,说吧!
特伦斯的后槽牙咬得越来越紧,几乎要咬碎了,本来就有意放浅的呼吸带上了一丝颤抖。
说吧,说吧!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掩去了眼底的挣扎。
他不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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