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枝和锦绣等在店铺外的马车上,见两位小姐这般快就出来了很是诧异。
她们二人其实算是同乡,从前也是一起入府的。只是雪枝被清仪选中,而锦绣则去了江老夫人的院子。
这次许穗仙的贴身丫鬟水土不服生了病,被挪到外院去了,江老夫人就拨了锦绣近身伺候她。
扶着两位小姐上了马车,本以为是要回府,清仪却吩咐去了中街。
中街的铺面种类就多了起来,各式各样的器物糕点,还有酒楼茶肆,地段繁华很是热闹。
许穗仙撩着车窗仔细观察着,等到了地方,她同清仪一起下了车。
第一家是脂粉铺子,因着今日是突然来的,掌柜和伙计们也都没有特别准备,按部就班的做着自己手中的事。
许穗仙踏进铺子,四处转了转,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拿着一个脂膏端详了片刻,又拿起一盒香粉闻了闻。
转头对着清仪浅浅笑道:“仪姐姐可否唤来掌柜?”
清仪点了点头,看了一眼雪枝,雪枝心领神会往内间走去。
不多时,掌柜从内里出来,战战兢兢的模样:“不知郡主驾临,有失远迎。”
清仪瞧着一边的许穗仙介绍道:“这是表小姐。”
掌柜复又侧过身给许穗仙行礼:“表小姐好。”
许穗仙点点头,也不曾拐弯抹角,开口道:“这街上人来人往,铺中却生意冷清,是日日都如此吗?”
那掌柜闻言更是惶恐,低头回话道:“生意确实冷清。”
许穗仙心下明了,便和清仪一起出了铺子,铺面的经营是一门学问,掌柜经营不善是有过,但她也不想在铺面中为难他,下了他的面子。
坐在马车上,清仪看着许穗仙凝重沉思的模样好奇地问:“妹妹可是看出了有何不妥?”
许穗仙沉吟片刻,方才开口:“仪姐姐,这地段,这人流量,说起来是不该如此冷清的。况且我也查验过货品,都是上佳的,说明其中确实有不少问题。”
清仪了然地点点头,她也发现了,这样好的位置,怎会如此萧条冷清呢?
“我看铺中大多数都是些小厮伙计,咱们是做脂粉铺子的,该找些样貌好的丫头伺候着,也赏心悦目些。就如咱们刚去的成衣铺,那些姑娘身段都不差,将阁中衣服穿在身上那不是活招牌吗?”
“不过这倒不是最主要的问题,最主要的还是铺面的装潢。”这时正巧经过一个茶肆,许穗仙撩起车窗指给清仪看,“仪姐姐你看,这茶肆明亮通透,给人感觉如何?”
清仪抬眼看去,瞬时明白了许穗仙的意思:“又明亮又通透,让人一瞧便觉得舒服。”
许穗仙点头,复又说回胭脂铺子:“咱们的胭脂铺子也是一样,窗户开得大些,再造些雅致的景,把最时新的胭脂水粉用精巧的盒子放在显眼处,逛街的小姐夫人一瞧便觉得赏心悦目,自然愿意往铺中来,来的人多了,生意自然会好起来。”
清仪不由对许穗仙多了两分赞誉之情,她当真是又聪明又敏锐,拍了拍她的手,两人之间距离近了些:“妹妹真是聪慧过人,头脑不输男子。”
许穗仙有些不好意思,含着羞怯的笑意:“我不过是见得多了,所以才能说道一二,这些也只是我的拙见,仪姐姐也不必当真的。”
“哪里是拙见,你比之那些日日在铺中的掌柜还更有办法。”清仪笑逐颜开,又转身吩咐雪枝,“这些你都记下来,明日专门走一趟,让他们修整起来。”
听见清仪肯定自己的想法,采纳自己的建议,许穗仙脸上笑意更深了两分,第一次在经商上被人认可,心里漫满了感激和欣喜。
她们又去了一处酒楼和一处家具铺子,虽经营的东西不同,但许穗仙也能侃侃而谈,清仪越发觉得这个表妹十分有经商的头脑,若就如此困在内宅倒很是可惜。
回程的马车上,许穗仙很是欢欣,虽有些累了,但还是笑意盈盈。
清仪试探地开口道:“妹妹如此足智多谋,实在是经商之才,日日待在府中实在可惜。”
许穗仙闻言,脸上笑意淡了下来,有些落寞:“仙儿只是个女子,怎能在外抛头露面的行商,今日已是逾矩了。”
“你替我出出主意,哪里就逾矩了?要说逾矩也该是我今日拉着妹妹,劳累了妹妹。听闻许家经商有道,妹妹名下的铺面应当是经营得极好的。”清仪含着笑意,她明白许穗仙的顾虑,她如今未出阁还自由些。
许穗仙的眸色更深沉了些:“我手中不过空有金银,家中是不允我经营自己的铺面的。”
清仪闻言一惊,别说是商贾之家了,就算是像她这样的官家小姐,嫁妆单子里也是备着田产铺面用以傍身,这才不至于嫁人后坐吃山空。
她瞧着许穗仙的眼神多了些可惜,不过世道如此,许家或许也是因着商贾出身,所以对女儿另有打算,也就不再多言。
回到家中时江老夫人正派了丫鬟在门口等她们二人,传了她们一起去慈溪堂用膳。
今日江老夫人倒是慈眉善目得很,对着清仪也是和颜悦色:“听闻今日你们两姐妹一起出府逛街,你们相处得这般好,祖母很是欣慰。”
许穗仙平日里最擅长哄着江老夫人,闻言给江老夫人盛了一碗汤,甜甜地开口:“仪姐姐待仙儿是极好的。”
江老夫人看着清仪,眼神中多了几分赞许:“明日城阳侯夫人生辰,你带着仙儿一起去赴宴。”
清仪闻言心中一惊,前世许穗仙就是在那场生辰宴上与城阳侯世子定了情,莫非她真要放任许穗仙步上这条路吗?
她将眼中的惊涛骇浪敛下,乖巧的答了是,心事重重地吃完了晚膳。
从慈溪堂出来,许穗仙与她同行,她其实是住在慈溪堂侧偏房的,只是想送一送清仪。
清仪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低声在许穗仙耳边说:“妹妹真的甘心困守后宅一生吗?”
她还有半句话未说出口,若她不愿,她定然会助她。
许穗仙闻言有些惊讶,赶紧四下看了看周围,见两个丫鬟面色无虞应当是没有听见的,才放下心来。
她看着清仪诚挚的眼睛,一瞬晃了神,但又压制住心中渴望和将要破土而出的荒唐想法。
她没有回答清仪,只对着她行了一礼:“姐姐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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