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口拦着她们的人应当不是青玉的仇家,能使唤得动这些皇城守卫来捉拿青玉的,只可能是楚铮。
这是青玉的伤实在蹊跷。
好在青玉最后还是熬了过来,但因为伤得太重,所以养了许久。
清仪出门太过显眼,所以每隔几日,都会让雪枝借着采买的由头,去医馆看一看青玉的情况,听着她一日比一日更好了,也就放下心来。
这日总算是能正常行走,一直养在医馆也不太方便,清仪把她安排在了新进府的丫鬟里,由雪枝把她提了出来,带到了她的跟前。
内室里只留了雪枝,青玉踏进来看到清仪,紧绷的身子一下跪了下来。
“多谢小姐救命之恩。”她声音有些嘶哑,说完对着清仪磕了个头。
清仪连忙让雪枝将她扶起来,又搬了凳子让她坐下,温声道:“你身子还没有养好,行这么大的礼做什么?”
清仪看着她忍住翻涌的心绪,装作不知的问了她的情况。
与前世的说法如出一辙,不过她快到上京时除了仇家,竟还有另一队人也对她下了黑手。
清仪背脊发凉,她早该想到的,楚铮既然怀疑她也重生了,便一定会处理这些前世曾护着她的人。
他应当没有想过亲自派人去救青玉,而是想先下手为强,杀了青玉,毕竟青玉前世可是背叛了她。
谁知青玉命大,她也提前去寻了青玉,这才让她捡了一条命。
清仪听她说完,默了默,开口道:“你别怕,雪枝应当也跟你说过了我的身份,上京城是天子脚下,那些江湖仇家是不敢来此造次的,你且放心在府中养伤,等养好了伤再考虑新的出路。”
清仪突然不想把青玉搅进这场风波中,她命太苦了,她救她就当是还了前世之情,她应当自己选择自己的归处。
谁知青玉闻言,又“扑通”跪了下去:“小姐大恩,青玉无以为报。杀父之仇,青玉不敢忘,可我如今单枪匹马,尚不能手刃仇人。还望小姐不弃,我会些皮毛功夫,保护小姐以此报恩,等我有能力报仇雪恨,再请小姐放我离开。”
前世青玉也说过此话,当时的清仪觉得不妥,便将她送到了楚铮身边。
现如今听着这话,她有些犹豫,看着青玉的眼神,叹了口气,说不定她也能为青玉做些什么。
遂上前亲手将她扶了起来:“你的名字恐怕不能再用了,不如今后就叫你玉枝,你看如何?”
雪枝笑着拉了玉枝的手:“我是雪枝,小姐这是愿意收下你了。”
玉枝又要跪,清仪连忙让雪枝拦住她,她有些不好意思,带着淡淡笑意:“多谢小姐赐名,玉枝以后定唯小姐马首是瞻。”
清仪安排她同雪枝住在一处,又带着玉枝给院里的其他丫鬟们瞧了。
众人都是和善有趣的,玉枝漂泊数月,在云舒院竟有了家的感觉。
近黄昏时,清仪正让雪枝去安排晚膳,便见着沈氏身边的王嬷嬷来了。
她脸上带着笑意,谄媚而又虚假:“大小姐,大老爷让奴婢来请您去云锦院一同用膳。”
清仪闻言有些诧异,一旁的雪枝不满地嘟嘴:“小姐回来都几月了,除了在慈溪堂,这还是大老爷第一次传小姐一起用膳,又在大夫人的云锦院,莫非又什么阴谋?”
清仪也觉得有些猫腻,玉枝瞧着她二人的神色,便知道这大老爷和大夫人不是什么好父母,自告奋勇:“小姐不如带着我去吧!若是他们无理,我还能替小姐挡一挡。”
清仪捂嘴轻笑,玉枝的性格真是直率可爱,他们就算存了害她的心思,也不敢舞到明面上来。
不过确实还是要小心些,点头同意了玉枝的话,带着她和雪枝一道去了云锦院。
走到院门口便觉得里面热闹非凡,一个不熟悉的女声笑得放肆,清仪皱着眉,踏进了院子。
她的到来让围坐在桌前的人们霎时间安静了下来。
江闻远和沈氏坐在正位,江容瑾挨着江闻远坐在最外侧,另一边还有一个清仪不认识的妇人。
那妇人穿着富贵艳丽的衣裳,头戴着金簪,有些俗气。眼睛滴溜地在清仪身上打着转,让清仪很是不舒服。
但她还是规矩端庄,对着江闻远和沈氏行礼:“仪儿拜见父亲,拜见大夫人,见过二妹妹。”
还未等江闻远和沈氏开口,穿着品红衣裳的妇人站起身,上前拉住了清仪的手:“这就是大小姐吧,果然是貌若天上仙,这身段可真是不错!”
江闻远轻咳了两声,开口道:“这是你沈家姨母,从浔阳老家来的,还不快见礼!”
清仪闻言皱了眉,沈氏的姐妹,怎么却要喊她来相见?
看着一边江容瑾幸灾乐祸的笑意,她有些明了了,退后了两步,抽出了自己的手:“见过姨母。”
沈氏见状忙给自己妹妹使了个眼色,那妇人心领神会,拉着清仪在她身边唯一的空位坐下。
“听说咱们大小姐还是陛下亲封的郡主呢!那我还要给郡主行礼才是了?”那妇人嘴上虽说着,但却坐得稳稳当当。
沈氏连忙接过话头:“都是自家的女儿,哪里还谈这些身份的。”
清仪看着她们一唱一和,默不作声,仿佛她们不是在谈论自己。
那妇人见她这副模样,有些不满,撇了撇嘴:“人说啊,这不管自己身份地位再高,那也是要敬重父母长辈的。不是姨母说你,仪儿啊,你母亲操持这个家多艰辛,你竟还那般生分,叫什么大夫人!你从前不习惯那也就不再计较了,今日姨母做主,你且给你母亲敬一杯酒,唤她一声母亲!”
说完,便将手中的酒杯塞到清仪手中,清仪冷眼看着她,也不接,一杯酒尽数泼到了清仪的衣裙上。
“你这孩子!怎么这般无礼?我也是为了你好!”那妇人嘴上喋喋不休起来,作势又要再拿酒壶满上杯中酒。
江闻远一脸满意,总要找人说教说教这个不知礼数的长女:“你看!就连你姨母也是瞧不惯你这般做派的。”
清仪转头便对上了江闻远自得的眼神,勾唇冷笑,看来今日这场戏,江闻远也参与其中了?
清仪不想再忍气吞声,抢过妇人手中的酒壶,用力掷到宴席之上,酒壶碎裂,酒和菜汤四散开来。
众人都震惊地往后退去,江容瑾和沈氏皆花容失色,那妇人更是直直往后倒去,从软凳上摔了下去。
“你这孽女!疯癫什么?”江闻远怒斥。
江容瑾也在一边娇声道:“姐姐你这是做什么?可还有礼法?”
清仪除了先前沾染在裙上的酒渍,比在场众人衣裳都白净,她居高临下看着跌坐在地上的妇人:“你也知我是郡主,也想来充我的长辈管束我?”
说着她又抬眼扫视了一圈旁的人,看着江闻远面露嘲讽:“父亲若想给大夫人撑腰,大可不必借着旁人之口。我母亲在南山上呢!她也配让我唤她一句母亲?如今我避而不谈你们当年之事,你就当我全数都忘了吗?”
清仪气急,又转过头去指着沈氏:“她!明知父亲有家室,还要贴上来,正经妾室不做,怀着别的心思非要做个外室,江容瑾和江容昇便是你们荒唐行事的证据!如今登堂入室,真当自己是个清白的正头夫人了?族中长辈为何反对给她一双儿女更名?江家的那些长辈还是明事理,懂礼法的!”
“你竟敢教训到你父亲头上来了?”江闻远听着清仪之言,脸一阵红一阵白。
沈氏此刻被戳到痛处,涕泪涟涟:“将军莫要动怒!仪儿她是有口无心啊……”
清仪看着沈氏那虚情假意的模样,冷哼一声:“大夫人也别在演戏了,这沈家姨母不就是你请来给我难堪的?你使过什么龌龊手段还要我讲给你吗?父亲耳蒙眼瞎信你,但你下回若再敢对哥哥出手,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江闻远听到清仪之言,不由转头看着沈氏,她信任沈氏,上次江清阑之事他虽有疑虑,但因着沈氏哭哭啼啼一番哭诉,他也就揭了过去。
眼看场面控制不住,沈氏连忙吩咐清仪身后的雪枝和玉枝:“还不将你们小姐扶回去,再这么顶撞将军,今日非要出事不可!”
江闻远也被拉回了神,看着清仪眼中尽是失望和愤怒。
“你们一家人的团圆饭,下一次便不要再来唤我,免得搅了大家的兴致。”说着清仪甩袖而去。
江闻远抚着胸口,气得不轻:“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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