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白刚从小黑屋出来,就见沈之言正目送人消失在夜色中,问:“陆池衍爽感值多少了?”
“还差一点就满了。”朝白掰着手指头算算道,“又卡那了。”
沈之言习以为常。
卡瓶颈已是常态,看来是需要做点什么刺激刺激才行。沈之言望天,心里思考。
朝白正苦恼接下来该怎么获取值数,耳旁就响起他家宿主的幽幽叹气声。
“你说,恶人是不是该被绳之以法。”
“对,那必须的。”朝白不假思索点头。
“好!”结果沈之言突然振奋起来,像是特地等朝白这句话。
“有你这句话,我就可以放心大胆去干了!”
朝白一个激灵:不对劲!这反应绝对有问题!
果不其然,朝白瞬间眼睛发直了,因为他看着沈之言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那几本邪书和一纸留音符,这些东西他眼熟得紧。
靠!他能不眼熟么,这玩意儿可不就是他们一直争来抢去的东西!
04扮演的这个大师兄一直致力想毁掉的把柄,而陆池衍仗着手里有这东西可劲威胁04。
但这都不是问题,问题是……
“……这东西什么时候到你手上的?!”朝白指着沈之言手中的东西,一脸难以置信
他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沈之言耸肩,摊开手:“陆池衍乾坤袋里顺出来的啊。”
“……”
朝白很吃惊,很难过,也很无理取闹,“你有这手法怎么不帮我偷点别家系统的积分?!”
“别闹,会被乱棍打死的。”
“问题是你什么时候顺出来的?”朝白还是比较好奇这个。
“你真的要听吗?”沈之言摸着下巴回忆了一下。
鉴于04笑得很诡异,朝白有种不详预感,果然,沈之言开始娓娓道来:“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刚才我在床上缠……”
就知道04要说些少儿不宜的骚话,朝白机智捂起耳朵,在空间里大声尖叫:“啊啊啊啊闭嘴闭嘴!!够了够了不听不听我不听!”
被迷得七荤八素的陆池衍只知道今晚的大师兄十分纵容他,却压根想不到,某人就是有意放松他警惕,加之他们之间的道侣烙印,灵力互不抵触,故此沈之言趁着机会把东西顺出来了。
小师弟这回是真该难受了,刻下烙印本是想困住他大师兄,结果没料到大师兄会利用这烙印把东西给顺走了。
“我也是没办法啊,这东西横在我们两中间,我们何时能相亲相爱呢。”
沈之言要当那个完美毫无任何污点的大师兄,他就不能留它;陆池衍要绑沈之言待在他身边,他就要留它。
他躲他追可何时是个头?必须直面对手才行!
“我懂了!”朝白一瞬间领悟,“所以你干脆顺出来直接毁了,顺利和他相亲相爱!”
“不……”沈之言眼里仍是笑意盈盈,吐出的话却很魔鬼,“我拿出来只是为了让两人都不好受。”
朝白开始惊恐:“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这玩意儿啊……”沈之言两指夹住留音符,一派淡定悠然。
“我见过,陆池衍见过,洛屿也见过,就唯独我们师尊没见过。小白,你说,这对我们师尊会不会太不公平了。”
“下一场戏——”沈之言脸上又露出了朝白最为熟悉的恶劣笑容。
“老子两个都要虐。”
陆池衍这几天太安逸了,也该刺激刺激他了。
朝白生无可恋捂脸,要完蛋了。
大典的前两天总是这么风平浪静。
离大典的日子一天天逼近,对陆池衍来说,这本是好事,可他没由来的越发紧张,但见沈之言那边没任何动静,陆池衍只好压下心底的不安。
他心里安慰,不会有何变故的……
万年没迎来什么喜事的辰星峰将在后日实实在在热闹一回,只因玄隐真君的两位徒弟将举行合契大典。
陆池衍自以为尘埃落定,意外偏总来得猝不及防。
后日便是合契大典,这天陆池衍刚从寒墨那里回来,原本还心情大好着,当神识探查乾坤袋那一瞬,蓦地变了脸色。
东西呢……
盯着灵袋,陆池衍心中一震,鬼使神差的想到了同沈之言胡闹的那一夜。
那一晚,是沈之言最纵容的一晚,也是他警惕性最低的一晚。
洛屿这时推门进来,带来的消息让陆池衍心彻底跌入谷底。
“师弟,你可知今早沈之言以磨炼心性为由向师尊请辞了,他欲凡尘历练,精进仙术。”
“三日后动身,不知归期。”
陆池衍轻声呢喃:“三日后……”
那便是他们二人礼成后的第一天,沈之言便要离开,如此迫不及待。
不知归期……
人若是永远不回来呢。
辰星峰后山,深夜已清幽寂静,唯竹叶飘影。月光如水般洒下,照在林中唯一在此夜修练剑的修士身上。
沈之言衣袂飘飘,手中的剑仿佛与他融为一体,身姿飘逸,剑之所向,风声呼啸。
正专注练剑的沈之言突然眼神凌厉,手腕翻转,剑气凝出,直冲前面砍去,迅速而致命。
四周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
沈之言放下剑,浅浅地垂下眸子:“出来。”
正对着沈之言前方,暗夜中缓缓显露出身形,正是陆池衍。
陆池衍却并没有出声,夜色昏暗,沈之言辨不出他此刻何表情。还是沈之言受不住他眼神凝视,忍不住抬眸道:“你来做甚?”
陆池衍轻声:“只是想看看师兄罢了。”
沈之言微微蹙眉,这是何理由?半夜找来,准没什么好事。他对陆池衍一向没好脾气:“既已达成目的,便莫要再扰我心烦。”
“何为达成目的?”陆池衍一瞬不瞬,静静看沈之言。
突然嗤笑,语气微讽:“你钻空子拿走留音符,如今对我说扰你心烦?也真是难为你床上还假意装出一副迎合我之态。”
沈之言脸上是一贯的冷淡,只微微后退,没回答。他丝毫不意外,乾坤袋在陆池衍身,他知道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陆池衍见此,心下更凉,他为何总着了这人的道!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才是他这位大师兄的本性,即便一时受制于他,也绝对会找机会,他能利用身边的一切。
这才是沈之言,这才是他认识的大师兄,偏偏自己总不长记性。
沈之言心里大哭:[他怎么能污蔑我呢,我根本不是假意迎合]
朝白狠狠翻了白眼。
沈之言还在分神聊天之际,陆池衍一言不合突然冲上来,用沈之言之前用的方法,灵气探入他乾坤袋,想夺回东西。
沈之言及时伸手够住留音符,连捏数道诀筑起灵力屏障,顺势跃上高处,见陆池衍有动手的意图,心知不敌这人,背后冷汗一冒。
“陆池衍,我拿走留音符无错,这对我而言就是个祸害!你口口声声说心悦我,为何不让我毁了它,难道是诓我?你想看我身败名裂那一天?”
沈之言话中是满满的冷凝,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困惑,他都应允后日同陆池衍结为道侣,实在费解陆池衍这么做的理由。
“给我。”陆池衍丝毫不想听他言。
在沈之言看来是祸害的东西,可在陆池衍眼中,这是能牵住他师兄心神的唯一东西了。他固执地认为只要把柄在手,他就能困住他师兄,甚至是一辈子!
沈之言心渐渐发冷,“你不能这么对我,即便如今你手中没我把柄,我也照样应承与你完礼,你还要我如何?!”
“你到底要我如何做?!”
陆池衍蛮不讲理,莫名幼稚起来:“我若要你一直待在我身边呢。”
沈之言蹙眉,毫不犹豫直言道:“不行。”
“道侣之事我也如你愿了,你为何苦苦相逼!”沈之言神色略有暴躁。
“我没逼你,如今是你逼我!”陆池衍胸膛起伏不定,气息紊乱,他像个不理智的疯子。
“你为何突然找师尊请辞?又为何无缘无故要入那凡尘历练?你从前便无心修炼,怎的如今倒是勤快起来了?”
“你分明就是想逃,就是想离开我!是你在诓我!”
这要陆池衍如何能不发疯?如何能不抓狂?沈之言不爱他,对他也不曾有半分情谊,若没有东西能困住这人,这人说离开,便能轻松丢下他离开。
而高处上的沈之言脸一黑,终于知晓陆池衍今晚为何莫名发疯了。
心里把那告密的人暗骂了十遍,才咬牙找补道:“下山历练本就是修仙常态,是你多想罢了!”
心中一时又有些五味杂陈,他似乎低估陆池衍对他的情意了。
“这只不过是你敌不过又想躲着我,万般无奈之下才想到的下下策。”陆池衍毫不客气一语戳破。
沈之言忍着怒气冷笑,直戳陆池衍心窝:“那你以后也不要再见我了,大典结束我便走,我看也不必等什么第二日了!”
陆池衍面目更加扭曲,已经没心思想为何这人拿走东西没第一时间销毁,不待沈之言反应就跃上去与人缠斗起来。
他都要守活寡了还在乎沈之言说什么。他总急切的想把东西拿在手上,好像这样就能让沈之言为自己停留。
陆池衍缠着沈之言,却又舍不得伤他,两人就这般僵着。
很快,他们在后山打斗引发了峰内骚动,后山的动静误让守夜的弟子以为有人乱入,急匆匆前去禀报寒墨。
过不了多久,很快会把寒墨给惊动的。
沈之言自然不敌陆池衍,何况是今晚有些疯魔的他,对方一言不合近身袭来,沈之言甚至都来不及把手中的留音符收入乾坤袋。
打不过,他还能躲不过么,被击得节节败退后,沈之言开始起了逃离的念头。
可陆池衍好似知他心思,迅速防他退路,再一次的剑流扑面,沈之言不慎被击倒在地。
手中的留音符赫然脱出手,眼见陆池衍也一步步向他迈来,沈之言脸色顿时煞白。
呼吸一滞,气得口不择言:“陆池衍!你他妈的给我滚开!我去何处与你又有何干系?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这粗鄙之语沈之言从前从不屑说,可自从遇到陆池衍,他近半生的脏话几乎都给了这人。
沈之言手指攥紧衣袖,不能让他拿到留音符!连形象都不顾了,发了疯爬起来就要拿在手上。
“师兄,我又一次赢了。”
陆池衍闷闷地笑了,居高临下看着沈之言,一脚踩在符纸上,仿佛在讽刺他那可悲的自尊心。
沈之言目眦欲裂,喉舌之间,瞬间涌起了浓郁黏稠的血腥味。
“不准拿——”
不行!!!
“陆池衍,你别逼我!”
“为何总逼我——!!”
他好不容易挣脱!他不想再回到那种受制于人的日子!他只要一想到这东西公之于众,他就受不住,他受不了所有人的眼光!
沈之言眼神阴翳地盯住陆池衍,手无意识碰到地上的灵剑。
他永远只能是完美的!没有任何污点!
永远!
陆池衍这时弯腰蹲下,将沈之言一把抱入怀中,在他耳边轻声道:“师兄,不要离开我,求你了……”
“你总惦记你那首席大弟子位置,何时能回头多看我一眼呢,若是好好同我说话,我们何必走到如今这般。”
沈之言虽安静在他怀中,但陆池衍能感觉到他在微微颤抖。
陆池衍有意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抬手擦拭沈之言灰扑扑的脸,斟词酌句,做出了退步。
“师兄,你若是想游历凡尘,可以同我说,我陪你……”
话音未落,陆池衍只觉胸口迸发撕裂痛意,痛苦的神情在脸上迅速蔓延开来。
他眸光错愕,那句“我陪着你便是”也一并消散于空中。
瞬间,就一瞬间的功夫,温热的鲜血溅到沈之言脸上。
沈之言瞳孔不自然的收缩,手中的剑渐渐松了力道,下意识闭上眼,不知是怕血溅入他眼睛,还是为了躲避陆池衍那道苦涩哀伤的眼神。
直到陆池衍推开他,捂着伤口踉跄站起来,沈之言都仍觉不真切。
一滴……两滴……
顺着剑刃缓缓流淌,沈之言嗅到了刺鼻的血腥味,丝丝缕缕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眼前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猩红的色彩。
沈之言神思有些恍惚,许久才仿佛回过神来,怔怔地凝视着那锋利的剑锋刺穿陆池衍的胸膛。
他居然真的……
中伤了陆池衍……
良久,沈之言才听到了空气中虚弱似无的叹息声。
“师兄,别那么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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