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父为我申请到了残疾人补助,每月能有一百元。
我询问妹妹,什么是残疾人,为何每月还会有钱拿。
她微笑着告诉我:“那是折翼的天使。”
从那天起,我知晓了,除了 “傻子”“笨蛋” 和 “智障” 这些称呼外,我还有别样的名号。
大排档关闭了。
城市规划建设,烧烤街这边也要进行改革,实行统一管理。
像老板那样的露天大排档无法再继续经营。
好在这些年攒了不少钱,老板准备带着老板娘去外地开超市。
临走前,店里的大家坐在一起吃饭。
临行前,店里的众人聚在一起吃饭。老板喝得满脸通红,与平日严肃的模样不同,他拍着我的肩膀说,突然有点舍不得这家店、老顾客,还有我这个傻瓜了……
也对,这么多年了,总归是有一点感情的吧。
毕竟我每天都是第一个来店里,最后一个锁门走的啊他也不担心我会偷钱,甚至把店里钥匙都给了我。
其实我也挺舍不得他的。
因为对于我来说,找一份新工作是格外困难的事情。
老板给我指了一条路,他说他思考了半天,唯一能想到适合我做的工作,就是去收废品了。
他告诉我哪些废品可以卖钱,哪里的垃圾桶可以找到最多瓶子,废品站的位置,还有遇到同行就走,你不是他们的对手
我一次性记不住那么多,就拿小本子记了下来。
妹妹一有空就会教我认字和算术呢,她很有耐心,从来不会嫌弃我笨。
离别时,老板把他的一辆小三轮车给了我。
把钥匙递给我的时候,他犹豫了好久,最后还是猛地一拍我的肩膀 。
“他妈的,抠门了这么久,今天也大方一回,不收钱了,送你了!”
三轮车是人力的,不用考证。
而且三个轮子的骑起来比自行车还要简单,我很轻松的就学会了。
我非常喜欢这辆小车,它是我的第一个交通工具,也是我生存的依靠。
更重要的是,我可以用它载着妹妹去看大海了。
那年,我们一家人曾约好一起去看海,只是后来爸爸和妈妈都失约了 我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妹妹。
妹妹听完笑了,但笑着笑着就哭了。
她告诉我,江衍市看不到大海,要骑着这辆三轮车去海边,最少也要五天五夜。
没办法,只能努力挣钱了,以后再带妹妹去看海。
但现在可以出去兜风啊。
三轮车看起来破破旧旧的,到处都生锈了,我用粉色的油漆把整辆车都粉刷了一遍,还在上面贴上了卡通猫咪的图案。
猫咪穿着红色蝴蝶结的白色连衣裙,圆脸蛋,左耳上扎着一个红色蝴蝶结。
妹妹也有个一模一样的玩偶,是爸爸送给她的。
这就是我心里的,公主的座驾暂时可能简陋了一些,但以后都会好起来的。
我载着妹妹去郊外玩,一路上有很多人指着我们笑,还有人拿出手机拍照。
我分不清哪些笑是善意的,哪些是嘲笑
妹妹肯定是知道的吧。
我也许永远也不知道这辆 “公主的座驾” 有多么可笑 但妹妹笑着说她很喜欢。
我根据老板的指示,骑着那辆粉红色的小三轮车,大街小巷的捡瓶子,旧衣服。
妹妹马上要上大学了,伯母很明确的说过,让我们两人在她家吃饭到成年,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她不会承担妹妹上大学的费用,并建议她早些出去工作养活自己。
我肯定不会同意。
我已经是大人了,我有能力照顾好妹妹的。
这些年的工资,除了给妹妹买东西以外,我都一毛没花的攒了起来,有好多好多
再说爸爸马上就要出来了,妈妈也变成了天上的星星,每天晚上都看着我们,我们一家人是会团聚的。
到时候他们看到我把妹妹照顾的很好,一定会夸我的。
妹妹考上了一个很好的大学,我收废品也赚的比以前多了不少。
一切都在慢慢好起来。
我用这些年的积蓄给妹妹交了学费但这些好像只够一两年的。
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也只好采用老板传授给我的那个小窍门——往饮料瓶里面灌满水。
其实我心里非常清楚这样做是不对的但是以后有钱了再还给他吧。
废品回收站的那位老板,是个和我父亲年龄相仿的中年大叔,还好他做事比较马虎,一直都没发现有几个饮料瓶里是装满了水的。
有好几次,他称完重以后把瓶子从袋子里倒出来,接着又把空袋子交回到我的手中。
而那几只灌了水的瓶子,则恰好落在他的脚边,看的我汗都流下来了,心里紧张的不行。
不过万幸的是,每一次他都会随意地抬起脚来,将那些瓶子远远地踢到一边去。
真幸运啊。
世界每天都在发生变化。
天空不像过去的那般湛蓝,像是被一层薄薄的灰雾所笼罩。
那家我每次路过都会流口水,却又舍不得吃的臭豆腐店也已经关门了。
高楼大厦一座接着一座拔地而起,马路上的车流如织,大街小巷里放着我从未听过的潮流音乐,路人嘴里说着我听不懂的话
只有我一如既往骑着那辆粉红色的小三轮车,在车流的边缘缓缓前行。
这个世界变化得如此之快,快到我似乎怎么也追赶不上。
妹妹住在学校里,我也在努力挣钱,能见面的时间变的很少。
我给自己配置了一台百元老人机,这是我人生中最大的一笔开销。
我会偶尔给妹妹打电话,告诉她我今天挣了多少钱,问她钱够不够花,在学校有没有被人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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