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下着飘零的雪。
屋内并未铺设地暖,又有冷风灌进来,温度直线下降。
五条悟走进房间,将怀中的人轻轻放下。
掀起被子盖好,确认不会再感到寒冷后,他才拿起放在枕边的一千零一夜,慢慢地读起来。
今天读的是《渔夫与妖怪》
其实无非也就是连孩童也都耳熟能详的篇章。
妖怪被所罗门大帝关入瓶中上千年。
在孤独等待那些年里,他从祈求,等待,希望变为绝望,怨恨与愤怒。
最后发誓要杀死将他从里面释放出来的人,也就是捞到他的渔夫
嗯,和他亲身经历的故事,居然也有点相似嘛。
五条悟不禁想,如果她没有出现,自己被一直关在狱门疆里等待千年,到最后会变成和妖怪一样吗?
故事读完了,他慢笑一声,将书本放回到枕边。
俯下身,望着那对长长的,银色的睫毛。
明蓝的蓝色眼睛并没有睁开,露出惊讶,恼怒或者不耐的情绪。
女孩仰面躺着,呼吸平稳且规律,白皙的脸颊上透出温暖的红晕,双眼紧闭,雪一般的长发铺散开来。
仿佛在做一场不愿醒来的美梦。
“悟,你怎么又跑过来。”她说,“快被你烦死了。”
并没有人开口说话,刚刚的那句,只不过是他脑中的幻想。
她已经沉睡三天,整整72个小时。
“雾酱,再不醒来的话,就把你拉到深山老林中去卖掉了哦。”五条悟轻声地说。
回应他的,只有走廊上晃动的风铃,和枝头簌簌坠下的雪花。
风雪未停。
御三家,五条宅邸。
夏油杰沿着走廊,穿过几间经过咒力改造后显得纷繁复杂的房间,坐回刚刚停留过的内室。
那里放着一张宽大的书桌,两把梨花木扶手椅子。
五条悟披着一件单薄的长衫坐在左边,右边是留给他的空位。
案桌上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
安装家电对这样偌大的一个家族而言,并非难事。
可突然降临的雪灾并不会因为是咒术师世家,就给予格外优待。
电线杆被压断,哪怕商业区都难以供电,更别提是位于郊区的宅邸,夏油杰也不指望他们会准备临时发电机。
好在两人的视力超群,脑癌就着窗外照进来的月光,都能看清书页上的每一行字。
夏油杰伸出手,拿起铁丝挑动灯芯。
“噼啪”一声,仿佛骤然炸开的小型烟花,房间内瞬间变得更加明亮。
他将另一只手中搬来的卷轴和书籍摊开,放置在面前。
“谢啦,杰。”五条悟没有抬头,只是飞快地翻完一本书后,又拿起下一本。
“不客气。”夏油杰说,“所以,你有找到线索么?”
“”动作一顿。
“有一卷。”五条悟将最左边单独挑出来的一本书递到他面前,“第218页,是和灵魂相关的记载。”
“灵魂”
夏油杰接过书,翻到218页。
上面写的是一则民间故事,并没有标注日期,但从背景的描述中,可以看出,大概是这一两百年间发生的事情,时间并不久远。
所有的咒术师并不是单独存在的,他们往往都分布在世界各地,有着不同的称谓和名字。
有些地方的咒灵汇集,咒术师数量也众多。
可另外一些地方,也许几乎不怎么出现咒灵,同时咒术师的数量也非常少。
“记录中,曾经出现过一个从北欧来的咒术师。”
五条悟说:“他以奇怪的秘法,献祭自己的灵魂,换取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然后三个月后,全身器官衰竭,在梦中死去。”
其实他只是做了个简短的总结,书中透露的信息和细节,比这要多的多。
那名北欧咒术师曾经游历过世界上的诸多地方,对力量的痴迷和渴望,使他从未停下追寻的步伐。
每到一处,这人就会寻找当地最强大的咒术师进行对决。
战果寥寥。
由于他的实力太弱,根本就无人将他放在眼里,挑战也从未赢过。
而这样的人,最后一站是京都。
如之前一样,他刚抵达,就要求与当时最有名望与地位的禅院家家主进行比试。
被躯俱留队的成员打退并狠狠羞辱一番后,他抱着剑,狼狈地离开京都。
三天后,他又卷土重来,并当着所有人的面,一个等级一个等级地打过去,最后,打败了禅院家的家主。
大概是觉得这种过去丢人,所以禅院家销毁了大部分的相关资料,也只有和他们不对付的五条家,才有些许保留。
只是当时五条家正处于没落的时期,对此事参与的程度也不深,因此也只有这么些记录。
那天之后,这名咒术师就开始出现和五条雾一样的症状,吐血,嗜睡,长梦不醒。
据他自己所说,这是献出的灵魂在慢慢离开身体并消散,但他无怨无悔。
最后的最后,这个人浑身器官衰竭,死在冬日的一个夜里,享年48。
夏油杰猛地放下书,脸色难看:“只是巧合罢了。”
“你说雾酱会落得和他一样的下场,我不信。”
见五条悟没有说话,夏油杰开口说道:“她对力量根本就没有任何痴迷与偏执。”
“如非必要,她甚至懒得动用武力,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话说到一半,并没有说完。
因为五条悟一直静静地看着他。
“你是说,我的复活”
“杰。”五条悟问他,“你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不用付出代价,就能得到回报的事情吗?”
强大的力量,逝去的生命,珍贵的友人,宝贵的回忆,挚爱的家人想要的越是宝贵,付出的也就越沉重。
夏油杰的唇抿的死死的。
沉默片刻后,他开口,声音干涩哑滞:“那,有没有什么办法,是能够解除那种束缚的?”
这么说基本就等于决定再次赴死。
氛围陷入沉默的停滞和凝固中。
夏油杰抬眼看着五条悟的眼睛,固执地重复道:“悟,有没有办法能够解除束缚?”
“我不知道。”五条悟比他更加烦躁,手伸出来抓着头,发丝凌乱地垂下来,“从未有过这样的事情,所以我不知道。”
“那总该有人知道吧。”夏油杰翻过后一页书,指着上面的文字说,“他们呢,他们知不知道?”
这里说的他们,指的是——
与那名北欧咒术师同个家族中的人。
自他之后,那个家族的后人中,再也没有咒术师的出现。
经历过改姓,融合,搬家和迁徙,那一族的人四分五散,其中最直系的一脉定居丹麦,持续绵延至今。
“叫什么名字?”夏油杰问道,“可以找到他们的下落么?”
“我会去查的。”五条悟说,“给我一点时间,我绝对,绝对不会让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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