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还在静静地流淌,山崖里顺着地势流下来的小溪泉般,在我脸上交错出纵横的痕迹。
额头肿起老大一块,在白皙的皮肤上分外明显。
冷的像是要死掉。
也许已经过去很久的时间,又或许没有。挂在天空的月亮停滞在正中央,寂静到只有风吹过的声音。
我猜测,到这里就是最后的结局了。
我慢慢地擦拭着脸颊。血液凝固后层层黏连叠加,触碰的时候会带起一阵冰凉的刺痛。
每次拉扯到伤痕时,我会轻轻皱一下眉,不过,总的来说,还能忍受。
然后,五条悟开口说话。
“你这是什么话?”
他发呆的模样看起来像是被我吓到造成的,不过也许是因为没有听清楚内容。
于是我很好心地重复一遍:“我是说,我决定不回去了。”
“开玩笑的吧。”
“没在开玩笑。”我松开手,把手帕放置到右手边,很认真地对他讲,“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么。”
“为什么啊。”
“没有为什么啊。”
可能是回答的语气过于平淡,五条悟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下,解释道:“会死掉的哦。”
“死掉就死掉。”
这句话说出口,就像是落在地上砸出大坑,而余波还在不断蔓延。
“喂!”五条悟像是被激怒了般,扑过来紧紧攥住我的肩膀,气到发亮的眼睛像燃烧的蓝色火焰,“什么叫死掉就死掉,话不是这么说的吧!”
“悟,你冷静一点。”我微微挣开他的手,往后腾挪开距离,轻声地说,“看起来有点像发疯诶。”
“到底是谁在发疯。”他深吸一口气,顿了顿,又重新把我的手拽回去,“对你这样的态度,换谁能理智的起来。”
“你想要就这么放弃?不应该是很努力超努力地想要回家吗?”
“我没说过这种话。”
“重点不是这个。”他嚷嚷道,“你这个人怎么抓不住重点啊!”
现在的情形简直是和从前发生180°大逆转。
从前只有他把我气的要死,在地上来回跳脚的份,哪还能像现在这样,几乎把他弄到哑口无言。
撇开沉重到凝结的氛围,滑稽到我居然还有点想笑。
“好啦。”我拨开五条悟的手臂,带着一点哄人的态度,轻轻拍他的后背,“仔细想想,这样不也蛮好的嘛。”
“哪里好啦?”他睁大一点眼睛,满脸都写着——你在说什么胡话。
“之前不是说很希望我留下来,不走了吗?”
以为五条悟只是想要我别跑出去旅游,苦逼地留在这座城市里帮忙而已。
他无语的表情在我脑海里停留了超久。直到现在,我才明白过来,也许是另外一层含义吧。
“你看。”我轻松地仰头,把脑袋放置在椅背上,懒洋洋地望着星空,“我准备答应你了。”
“什么啦,我当时又不知道会变成现在这样。”
“又没说怪你。”
说话间,那道门从头顶的部位开始,又变得暗淡了些。
他垂头沉默了会儿,倏地站起来,抓着我的肩膀说:“不行,你给我回家去。”
“我不。”
“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他严肃地说。
紧接着干脆把我整个人拦腰抱起来,朝着门的方向走去。
“我不回去!”我高声叫起来,利用腹部的力量绕到他的背后,死死地夹着他的腰,重复道,“我不回去我不回去我不回去!”
感谢甚尔锤炼出来的体术,就算力量比不过五条悟,像狗皮膏药般黏在他身上,姑且还是能做到的。
更何况他的无下限对我没用。
手掌下的肌肉紧绷着,我用力地把手环在一起卡在他的脖子上,死死地贴紧身体。
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僵持不知道多久。
门已经近在咫尺。
“你不要逼我。”泪水顺着他的脖颈滑进衣服里,打湿他的眼罩,我说,“我不想走。”
他无奈地放下手,顺势抬了下我的腿弯,问道:“让你留下来干嘛啦,陪我一起死吗?”
“真的会死啊。不是假死,是真的——真的那种死掉。”他说,“首先是你的身体,然后是灵魂,一寸一寸地裂开,紧接着被风吹散这样你也可以接受吗?”
“哦。”我哽咽地点了点头。
“诶。”他说,“我讲了那么多,得到的反馈就只有一个哦吗?”
“我还点头了。”我说,“不然你还指望我说什么。”
“说你感到害怕,说你不会留在这里,说你想回家。”
“我不害怕,我会留在这里,我不想回家。”
“”
“就算这样的结局也没有关系啊,悟。”我怔怔地说,“死掉,灵魂崩裂,变成一只虫子,抹去存在,彻底消失,怎样都好办就这样吧。”
命运的向上需要竭尽全力地攀爬,坠落却如呼吸般简单,我早就已经累了。
世界上真的有神明么
有的话,为什么要这样惩罚我。
这是我应得的吗?我做错了什么?
我可以接受平庸,无为,可以接受奔波,劳碌,甚至能够接受一次又一次地颠倒重来,无功而返。
被仇视,遗忘,放弃,怨恨的痛苦,借由我达成目的,完成某些使命,又或者是得到什么东西,我都可以忍受。
可祂凭什么一点希望都不给我。
我是人啊,有血有肉,感觉到呼吸和疼痛的人,真把我当成没有感情的机器么?
“我救不了大家那至少可以陪着你们一起走到末日的尽头。”我说,“一起坠落吧。”
“一起坠落”他轻轻笑了下,“我听过的临死前最好听的话,大概就是从你的嘴里说出来的吧。”
“真是令人心动呢。”他的手掌向后伸,轻轻地拍一下我的脑袋,对我说,“但是不行。”
“可以的。”
“不行啊,百合。”他松手把我放下来,低头捧着我的脸,像是告别般呢喃,“你得回去。”
我摇了摇头。
“你听我说。”他的目光沉静地凝望我,像是在陈述某种既定的事实,“我想,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试图拯救我们了吧。”
我抿起唇。
“第三次第四次?我不知道。那也许会有第五次呢。”
“留在这里,结局就是注定的。”他说,“但如果你回去了呢?下一次,也许你就成功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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