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溪并不知道,她具体身在哪里。

    那是一个非常昏暗的房间。

    弥漫着红光,人的脸,也蒙上了一层红光。

    他们都笑着,张开的嘴,如血盆大口。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没有人会信的。

    这些人里,有成功的企业家,也有知名的教授。

    平时在公众面前,衣冠楚楚的他们,说着下流的笑话,像禽兽一样,衣不蔽体。

    嘈杂的笑声与起哄声中,夹杂着女孩子们的哭泣。

    【不止我,还有其他的女孩。】

    孟溪有些着急。

    【你们快救救她们!】

    周承肆:“你别急,你还记得那是什么地方么?”

    【不知道。】

    她只记得,房间正前方的墙壁前,放着一尊与人一般大小的济原菩萨像。

    那佛像,和她从小看到大的不一样。

    佛像也是笑着的,那笑确实邪笑,让人看一眼就头皮发麻。

    【那个佛像是活的!】

    孟溪语出惊人。

    她亲眼看着佛像,动起来。

    就像那晚,怪物拉着她的脚踝。

    佛像的怀里抱着一个女孩,它注视着女孩。

    明明是慈悲的佛,居然流露出那样下流的表情。

    女孩在它怀里瑟瑟发抖。

    它却发出了愉悦的笑声。

    是个男人的声音,有些苍老。

    宁宁问周承肆:“严商死的时候,多大?”

    周承肆:“五十六,在那个年代算是高寿。”

    孟溪很激动。

    【你们知道了?】

    她又写。

    【我亲耳听见他们,叫他严商大人。】

    周承肆拿着笔记录的手一哆嗦,笔在本子上划下一条长长的黑线。

    “你说什么?”

    一开始,孟溪也以为他们是开玩笑。

    严商是什么人,那是历史书上,记载的英雄。

    是红提水当地人的信仰。

    听他们用英雄的名讳这么叫一个怪物,孟溪甚至有点生气。

    直到严台出现。

    这个对于孟溪来说,像噩梦一样的男人。

    他对着怪物的态度,恭恭敬敬。

    【严台叫它老祖宗。】

    “好荒谬。”周承肆不知道该说什么。

    孟溪当时的反应和周承肆的一模一样。

    她怎么也不敢相信。

    那种信仰崩塌的感觉,是无法言说的。

    【严台还说,我本来是祭品,没想到被我逃掉,仪式失败了。】

    周承肆:“祭品?献祭给严那个怪物佛像?”

    【对。】

    周承肆:“如果成功了,会怎样?”

    【会被吃掉。】

    “什么?”周承肆没看明白。

    【我不知道它吃掉了什么,她们死了。】

    似乎是为了故意吓她。

    那怪物,当着她的面,吃掉了一个女孩子。

    孟溪看不见,只看见它撕扯着,从女孩的身体里拽出什么东西。

    野兽进食一般,大口大口,口水滴答。

    女孩子的尖叫声,太痛苦了。

    孟溪一边听着,一边跟着哭。

    那些人简直就是禽兽,他们和着女孩痛苦的尖叫,疯狂地笑着。

    孟溪被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

    宁宁不动声色:“吃掉了魂。”

    孟溪不解。

    【什么意思?】

    宁宁解释:“你发疯有一部分是刺激,还有一部分是被吃掉了魂,魂魄缺失,人当然会昏昏沉沉,这就是镇子上这么多疯女人的原因。”

    “仪式供奉给严商的其实就是灵魂。”

    【我妈妈也是被吃掉了魂?】

    宁宁:“对。”

    孟溪很着急。

    【那我妈妈怎么办,能救救她嘛?】

    她请求地看着宁宁。

    宁宁没说能不能救,只说:“她的魂缺失程度比你严重多了。”

    周承肆:“你先别激动,先继续说下去。”

    好不容易安抚住孟溪,她继续说。

    【仪式失败,严台说,要惩罚我。】

    回忆到这里。

    孟溪扔下手机,她拉开自己的衣袖,胳膊上遍布着伤痕。

    宁宁清晰地从她的身上,感受到恐惧混杂着怨恨。

    【严台是魔鬼。】

    表面上的严台,文质彬彬,待人和善。

    如果不是被他那样对待,谁又能知道,私底下,真实的严台,其实是个以折磨人为乐趣的恶魔呢。

    【他猪狗不如。】

    她想起在密室里,听到的哭喊声。

    男人,女人,声音交织在一起。

    那个时候,孟溪已经顾不上别人了,她受到的是相同的对待。

    那个时候,她只盼着能早点死。

    可惜,严台才不会如她的愿。

    他享受的就是掌控别人的生死,看着别人想死却死不了,这就是他的乐趣。

    【后来,就像你们说的,我大概就疯掉了。】

    疯了也好,不用那么清晰地感受着痛苦。

    周承肆:“所以,你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孟溪凄惨地笑了笑。

    怎么死的?

    不过就是被折磨死的,就算疯了,也受不了那种折磨的。

    宁宁看出她在想什么。

    “你应该比他们幸运,至少你的魂还在。”

    那些人估计魂都没了。

    如果祭祀是真,这种吃灵魂,什么都不留下的祭祀方式。

    也难怪,地府这千年来都收不到任何消息。

    “恭喜你,你可能是千年来,第一个经历了献祭,还能逃出来的魂魄。”

    孟溪微微愣了下。

    【我宁愿自己魂飞魄散。】

    这样的魂魄留下来,早已千疮百孔,又有何用。

    她引以为豪的嗓子,已经没了。

    她不能再唱歌了。

    周承肆有些笨拙地安慰她:“有用,有你的帮忙,我们才能把更多的人救下来。”

    想到那些可能还在受折磨的人,耳边似乎又想起他们的哭声。

    孟溪忍不住抖了抖。

    对,就算是为了报仇,她也要留下来。

    周承肆继续问:“那你肯定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逃出来的,对不对?”

    孟溪摇摇头。

    【是神女姐姐么?】

    周承肆写字的手一顿。

    “这个不清楚。”

    周承肆:“那些和你同样被带去的人里,你有没有认识的?”

    孟溪想了会。

    【没有,不过听他们谈话,里面有几个小姑娘是刚进公司的。】

    哪个公司,不言而喻。

    宁宁想起自己之前查原身的事情,特地去查过海尚。

    海尚明明背靠严家,不过它在圈子里,却一直排不上号。

    曾经出过几个红极一时的明星,不过后续发展都不太好。

    现在早就被遗忘了。

    现在想来,那些人,到底是身体不好隐退,还是说另有隐情,也说不定。

    周承肆明显也意识到这个问题。

    他给陆既安发了条信息,让他着重查一下,海尚历来隐退的明星以及刚签约新人的动向。

    “宁宁,拜托你守着她。”

    孟溪,可是他们唯一的证人,非常重要。

    宁宁应下后,他急匆匆地走了。

    客栈房间里,只剩下宁宁和孟溪。

    宁宁坐回椅子上看书。

    过了会,感觉到面前有动静。

    孟溪站在她身前,像是有话要说。

    宁宁递给她纸和笔。

    【对不起。】

    她之前因为祁琢的事情,经常针对宁宁。

    祁琢老说是宁宁主动找他。

    不过现在看来,这男人嘴里没一句真话,估计是他撒谎。

    毕竟,宁宁是真的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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