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审讯室里,孟随和孟溪,互相面对面坐着,已经好久没说话了。

    当初最后一面,父女俩以吵架为结尾。

    两年后再见,天人永隔,白发人送黑发人。

    孟溪发现,孟随的头发,白了好多。

    这才两年而已。

    他的眼下有一团青黑,肯定是一夜未睡。

    她的心里,更不是滋味。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过了许久,直到有人提醒探视时间快到了。

    “对不起。”

    孟溪打破沉默。

    孟随叹了口气,笑着问她:“这衣服喜欢嘛?”

    孟溪的身上,红嫁衣已经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明黄色的荷叶边连衣裙。

    很合孟溪的身材,也很漂亮。

    孟随手巧,小时候就经常做衣服给她穿。

    长大后,他做的衣服就有点过于花哨,有点过时。

    孟溪就很少穿,更别提,她当上了明星以后。

    孟随后来也不做了。

    现在她身上穿着的这件,看起来款式也不老式。

    照孟溪的眼光来看,也非常漂亮。

    她可以想象到,孟随怎样带着老花镜,捧着手机上网学习时髦的东西,一次又一次尝试着给她做漂亮的衣服。

    孟溪哽咽着:“喜欢。”

    再喜欢,以后也没机会穿给他看了。

    孟溪又掏出一沓东西,递给孟溪。

    那是一沓贴纸画。

    孟溪以前在家时,经常和妈妈玩。

    其他小朋友不喜欢和她玩,孟溪也不在意,她有妈妈陪着。

    她们一起在纸上贴纸画。

    “这是你妈给你的,她吵着,一定要我交给你。”

    孟随没说,高翠兰就在审讯室外面。

    一开始她是不知道孟溪这事情的。

    孟溪指认严台害了她,网上没人信,当地的居民就更不信了。

    他们都说,孟溪是和宁宁交换了某种利益,帮助宁宁污蔑严台,污蔑严家。

    这种对信仰的狂热崇拜,有时候是没有理智的。

    不排除是故意挑起矛盾。

    有人故意在高翠兰面前说,孟溪死了。

    高翠兰可能不知道死了是什么意思,但她知道对方满满的恶意。

    她知道自己的女儿,肯定是遇上了不好的事情。

    她无论如何,也要见孟溪。

    孟随怎么劝着怎么哄都没用,孟随只能带着她一起过来。

    孟溪翻着贴纸画,眼泪吧嗒吧嗒就下来了。

    “别哭孩子,爸爸信你。”

    他的孩子,是什么脾性,孟随很清楚。

    他完全信孟溪的话。

    这种爱也是盲目的。

    孟溪彻底忍不住,低声呜咽。

    她就知道,她的父母,会无条件相信她。

    他们肯定是为她着想的。

    真的好后悔,为什么不多听听爸爸的话。

    孟随很努力地克制自己,眼眶还是红了。

    “你放心,爸爸一定会替你讨回公道。”

    孟溪急了。

    “爸你不要做傻事,特调处已经在查了。”

    她看着孟随的白发,心里越发心酸。

    她走了之后,爸爸妈妈该怎么办,以后也没人给他们养老了。

    妈妈还疯疯癫癫,以后就靠爸爸一个人,老了他们要是被人欺负该怎么办呢。

    孟溪想到宁宁,她尝试着问边上的特调员。

    “你们能让我见见宁宁嘛?”

    特地带着孟随过来的特调员,是当地特调处的,他听完,有些为难。

    “这个我不清楚,毕竟我们就算参与查案,可是连宁宁的面都见不到。”

    他话里有些阴阳怪气和埋怨。

    宁市的特调处来了一堆人,全权接手了本次案件。

    本地特调处也参与,但其实也就打打杂,看看人。

    就连嫌疑人,主要都是宁市特调处在看管。

    毕竟有周契安在,谁能有他背景大,领导们也不敢说有异议。

    孟溪有些失望,她还是想再争取一下。

    孟随拦住她:“小溪,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不用了,真的不用了。”

    不就是想请求宁宁,治一治他的妈妈。

    网上都说,孟溪肯定是和宁宁做出了交易,宁宁才治好她。

    孟随不敢问,就算他问了,孟溪肯定也不会告诉他。

    毕竟,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话确实是宁宁亲口说出来的。

    他不想孟溪再有任何牺牲 。

    边上的特调员眼珠子转了转,他喊孟溪:“怎么就不用了?你不问问怎么知道,宁宁是怎么治好你的?”

    孟溪看了他一眼,没回他。

    特调员继续说:“她这么厉害,你就让她帮帮忙呗,对她来说,应该是很简单的事情。”

    他叹息:“唉,明明能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不救。如果我有这个能力,我肯定会救的。”

    他脸上是痛惜的表情,一边观察着父女俩的表情。

    孟随很明显被说动了。

    “别白费功夫了。”

    这时候,突然插进来一道声音。

    陈慕从外面走进来,他对着那个特调员了然地笑笑。

    那个特调员被他看得心虚。

    “宁宁帮孟溪不是白帮,是因为她需要孟溪帮助她洗清嫌疑,你能帮她什么?”

    特调员答不上来。

    陈慕:“所以,省省力气吧。”

    特调员:“那不就说明,宁宁真的能治,她为什么不治,你们跟她走得那么近,就不能劝劝她?”

    陈慕看他拼命套话的样子,笑了笑。

    “你以为我们没劝?我们劝不了,你要是这么想劝的话,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帮你和宁宁说一下。”

    那个特调员一下子就萎了。

    孟随倒是燃起了希望,问陈慕:“她真的能治疯病?”

    陈慕:“应该吧,孟溪不就是她治好的。”

    孟随沉默片刻,又问:“需要什么条件?”

    孟溪一惊。

    果然,他都猜到了。

    她着急地大喊:“爸,不行!”

    孟溪这态度,更加验证了孟随的猜想。

    他对孟溪笑笑:“都怪我,如果我能出息点,当初带你妈出去,她也不会这样。”

    他是一个失败的丈夫,更是一个失败的父亲。

    如果有机会能弥补自己犯下的错误,不管以什么方式,他都愿意。

    孟溪哭了,拼命地摇头。

    “爸,不要这样,你不要去。”

    孟随却很坚定,他拉着陈慕的手:“我愿意,可不可以让我见一见宁宁?”

    陈慕瞥了一眼站在边上,一言不发的另一个特调员。

    “不行,就算你见到了宁宁也没用,她不愿意。”

    那个特调员比孟随还激动,大声问:“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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