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许恫尘眉飞凤舞地讲述了一番。
李星昀这才弄明白了发生的事情。
只不过,他指着那绷框之上的字,认真地问许恫尘:“你当真要将这个送予那姑娘。”
许恫尘郑重颔首:“我习刺绣时日不过半月有余,绣得确实不好,但我心意昭昭,这四个字最是配她清风霁月。”
李星昀揉了揉眼睛,许恫尘于书法一道上可谓是天资卓绝,即便是用的针法稀疏平常,但那四个字,依旧是
“浩然正气。”
他念了一遍,转头,就看着许恫尘那满脸希冀的目光。
“甚好”两个字从喉咙里挤了出来。
违心,实在是太过于违心了!
那许恫尘却丝毫不觉有异,他揽住了李星昀,拍了拍他那还在震惊中缓不过来而有些僵硬的脊背:“不愧是李兄,许某此生有你这么一个伯乐,终生无憾也。”
他揉了揉眼睛,松开了李星昀,继续道:“我以为这世间所行诸事,再无正气,但李兄,那女子,她站在我面前,浑身都在发光。她说的话,字字珠玑,我也不知道为何,心中久久不能平。”
李星昀笑了:“恭喜许兄,找到心中所喜。”
看见她的时候,他心中也是如此。
半月之前,许恫尘上街市打算去书局淘些古籍来看。
那街道之上,围了许多人。
他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但这人群,就在那书局边上簇拥着。
只好,硬着头皮挤过了人潮。
原也不打算多看的,却不知怎么的,耳中所听的让他停住了脚步。
“幺妹儿,你和母亲回去,与你说亲的赵家官人已然下了聘,你说不嫁便不嫁叫咱家的脸面往哪儿搁。”
那膀大腰圆的妇人,拖着地上一个骨瘦如柴的女子就往前要走,边上还有两个帮着扛人的小厮。
那叫幺妹的痛哭流涕:“母亲,我不想嫁人,那赵家官人已然七旬,我又不是天生下贱,非要嫁过去给人做妾。”
人群爆发出一阵嘲杂,就有人议论开来,那幺妹的母亲过世的早,他父亲便续弦了这个妇人,妇人生了两个女儿两个儿子,觉得这幺妹在家瞧着刺眼,说是好听,是下聘来抬良妾,但其实还是卖了而已。
更何况,那嫁过去七旬老头,而今已经半瞎了眼,瘫痪在家,眼瞧着便要不行了。
这是卖女儿前去冲喜的。
周围的议论愈加大声,那妇人脸色便是一僵,看那挣扎的幺妹儿愈加心狠,抬起手便想扇耳光让她老实点。
抬起的手,被一从人群里赶出来的女子挡住。
那妇人脸色凶狠,唾沫横飞:“哪来的蹄子敢管老娘的家事。”
她瞪着眼睛看着周围那一众围观的人,怒斥:“都赶紧各回各家去,没听到吗,我是这幺妹的母亲,婚嫁之事,本就是父母做主,即便告到天王老子那去,我也占理。”
说罢,她甩开了被钳制住的手,又往那幺妹的脸上就要招呼。
先前那女子的力气不在她之上,只得趴下身子,用自己的身体抱住了幺妹,将她护住。
许恫尘看不过去了,伸出了手。
毕竟是个男子,那妇人推将不过,就吆喝两小厮一起上。
他是个书生,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但他的身后,是两个抱在一处的女子,他即便两股战战也不能退。
人群里有人认出了他,大呼:“这不是许家公子吗?”
在京都的,甚少有人不知道许家公子与晋王世子相交甚密,许家财力丰厚,又岂是一个赵家官人能比的。
那妇人一听到这话,两颗眼珠子一转,便道:“许公子,莫不是看上了我家幺妹,如若有意,买回去做个通房丫头也好。”
通房丫头,这是比妾还要难听的称呼。
许恫尘从没有听到这样的话,面上立刻难看了起来:“她好歹唤你一句母亲。”
那妇人瞧他这是没有看上眼,到手的银子飞了,也就不再客气,呸了一口:“养个这样的赔钱货有什么用。来人,将她拖回去,明日就送到赵官人府上。”
地上的两个女子似乎谈了些什么,许恫尘瞧不真切,只不过既然赶上了,他便不能真的让人被带走,手伸到了荷包,却一下子被一柔软的触感摁住。
先前那护人的女子扶着幺妹起身,看着幺妹,点了点头。
那原本还怯弱的人,拉着她的手,头一次这样不卑不亢地站在那虎背熊腰盛气凌人的继母面前,大声宣布,她愿去京兆府登记入册,自梳,一辈子不嫁。
人群再一次哗然。
那妇人气得七窍生烟,指着她的鼻子骂:“好你个白眼狼,你自梳,好,我便看看,你一辈子不嫁人,该活的有多凄惨,自梳入册,家中便不用再供你一米一食!”
眼泪溢出,幺妹坚定地点头。
自梳入册,这辈子便不能再反悔了,一般这样的人,娘家不再庇佑,受人指摘。
那妇人气愤离开之后,人群便散了。
许恫尘好心带着这两姑娘一同去了京兆府。
那官吏照例要对幺妹问询,他便与那女子在府衙门口等待。
“公子,你袖口破了?”
许恫尘低头,这才注意到。
“可能是刚刚推搡之时不小心弄破的,无妨。”
对面那人却熟练地从荷包中取出了针线,扯了他的袖口,合那两边拉开的口子,一只银针上下翻飞,把线头细细地打上结。
利落极了,翻过袖口一看,了无痕迹。
“便是你刚刚出手的谢礼。”
她一笑,柳眉杏眼,粉面桃腮。
许恫尘好奇:“刚刚为何不让我掏钱救她。”
“那家人是虎犲,既能要的了一次钱,以后只会变本加厉,次次要钱,你若是不给,他们只会对幺妹更加心狠,如此钳制,怎有出路。”
“那是你说服了幺妹让她自梳躲避婚事?”
“我只不过给了她三条路,第一条,听她母亲的话嫁与七旬的赵官人。第二条,女子不愿从父母之言,自可出家,从此青灯古佛。第三条,便是自梳,我愿收她为徒,学得一门手艺,靠自己养活自己。”
说这话时,她眼中有光。
分别之时,许恫尘问她:“不知姑娘芳名?”
“我叫虞非晚,在城东开了一家绣坊。”
第二日,一众女徒弟中,许恫尘端坐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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