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有多看重秦越的这一胎,后宫都明白。
这秦越本就是盛家送进宫里来的,为得就是替皇后生下个皇子傍身。
眼瞧着宫里的美人儿多了起来,圣心不在自己的身上,皇嗣就成了盛锦最为在意之事了。
只要中宫膝下有子,自己自然也就不用日日担惊受怕。
南汐是见过皇后的,只不过数月,如今再见,只觉得她妆容虽然较之前更加精致华丽,但那双眼睛,却写满了倦意疲惫。
秦越一离开,南汐也想起身告退:“皇后娘娘掌管六宫事宜,也要注意凤体安康才是。”
盛锦却散了宫人,坐在她的旁侧,有些为难地开口:“本宫知道此事不妥,家父也亲自书信一封劝诫于我,但林庚管家对我盛家忠心耿耿,本宫不敢奢望能求情减免他的罪过,但求谢大人能保他在狱中不要受苦才好,他年纪大了,本宫希望他走得安心才好啊。”
这话不好开口,瞧盛锦那有些发红的眼睛,便知她对于自家这个管家的情谊颇深。
盛家书香世家,前有南宁侯之事,让皇帝疑心。现在又出了等事情,当真是不顺。
“皇后娘娘放心,我已交代刑部诸人,定不会在牢中为难林管家。”
盛锦垂泪颔首:“如此,实在多谢。”
“皇后娘娘千金贵体,盛大人又贵为当朝丞相,行事公正,嫉恶如仇,实乃天下表率。”
盛锦叹了口气:“盛家如今的光景早已不复当年了,父亲从小就教导我们“除恶务尽,才能让善者善终,恶者归罪”林管家在他身边陪伴数十年,此间情谊如同手足,前日见到父亲,看他双鬓花白,本宫心中不忍,不能承欢膝下,实在有愧。”
入了这后宫,即便贵为皇后也得遵从宫规,每年能与家中会面的机会少之又少。
而那些不得宠的宫嫔,若是生不出孩子,可能一辈子都不能见到家人。
这四四方方的墙,将她们与自己的血脉亲人隔离在两个世界。
盛锦当初是多么憧憬和欢喜地嫁入皇宫。
如今,却突然生出了一丝悔意。
若是还在盛家,她定能去看看林庚,去见这个把自己当做女儿般对待的长辈最后一面。
但如今,她是皇后,是大南明朝的国母,这身明黄色的凤袍不允许她做这样的事,也不允许她对朝政置喙半句。
所以,只得留了南汐下来,开口请求。
世人皆羡慕她一身华贵,却看不清这华贵之后的代价与枷锁。
两人又在一处说了会儿话,太后那边便派人来请南汐。
皇后起身亲自送她出了坤宁宫,执着手道:“谢大人为女子典范,本宫心中说不上的羡慕。”
南汐一愣,见她将这抹外泄的真情再一点点收拢进眼尾那渐淡的胭脂绯红之中
兰花宴上,请的人不多,平阳公主自是在场,歌舞之后,便是品花赞花,繁琐得很,席上的男子不多,李星昀被安排坐在南汐的左侧,也是太后故意为之。
两人半个多月未见,南汐看李星昀那眼下的乌青,便知他这些日子怕是思虑甚多。
南汐的注视,李星昀怎能不知,他将她爱吃的菜品夹入她的碗内:“南汐,对不起,我”
“不用道歉,我明白你在这其中的难处。”
李星昀抿了唇,低声问:“如果我做了错事,你可否会原谅我?”
话音太低,南汐听不真切,抬首再问,那人却不再说了。
想来对于他未能将此案跟进到底,心中还是有所不甘,南汐于案桌之下,抚着他的手背道:“无妨,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要不是你涉险去查那些走夫得到人证与口供,也不能将沈家拉下马来。”
“可,名单上要紧的人,除了沈家,一个也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于此,你心中可甘?”
南汐苦笑着看他:“朝堂之上,本就是牵一发动全身,即便如今不能将罪恶全部铲除,但我相信,终有一日,我们能还清白于天下。”
这话脱口,她的指尖微微一顿。
如今皇位上的那位,真的在意这民生疾苦吗?
李星昀回拢了手,握住了她发冷的指尖:“南汐,若是朝堂一片泥泞,风清朗月的那一日,你可愿离开这里,同我一道归隐山林?我们寻一处山清水秀之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就如同寻常的人家一样可好?”
这样的话,李星昀不止一次同她说过。
他本就厌恶朝堂之上那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是是非非,是因为自己,他才应了这刑部右侍郎一职。
南汐刚想答话,太后太后招了招手,让南汐上前说话。
南汐只得起身,行礼后便被拉着坐在太后身侧。
“你与星昀再有半年便该成婚,星昀这孩子是哀家看着长大的,对你更是如同女儿般喜爱,故而有些体己话,哀家想与你说说。”
“臣女瑾听教诲。”
太后看了那席间独自饮酒的李星昀,叹了口气道:“星昀那孩子,对你的情谊,哀家看在眼里。作为女子,夫家是天,你即便是任了一品官职,于情面之上,为了自己着想,也该适时酌情一二。”
这近一年以来,南汐所为,皆昭示了她是陛下手中之刀,与晋王所为相违背,如此行事,哪有本分女子该有的品德。
故而太后如今说话之间,警告意味颇深。
但她的话也是点到为止,并未再多说,只让南汐自己回去仔细想想,别一时行差踏错,错失良缘就不好了。
“你与星昀天作之合,哀家还等着你们顺利成婚好得个头彩,抱抱小世子呢。”
话头一转,慈爱地留下这话,又赏了些金银玉器,宴会便结束了。
出了慈宁宫,瞧她神情有异,李星昀问她是否是太后说了什么?
南汐却摇了摇头:“太后所言并无不妥,是我欠考虑了。”
李星昀听得这话,便有些焦急地看向了她:“你可是后悔应了这门婚事。”
瞧他这副严肃认真的模样,南汐心中却突然有些失意:“星昀,你可曾真心信过我。”
李星昀哑然,自己偷看案宗,又藏起了证据,这哪里是信任,所行种种,皆说不出口。
见二人的气氛有些僵,平阳赶紧在一旁打起了圆场,挽住了南汐的手,便央求着她陪自己去探望德太妃,母妃她如今是半步也出不得常安宫了。
“李星昀,你近日不是病了吗,今夜露重,你又饮了酒,有什么话明日再寻机会同南汐说罢。”
南汐有些头疼,心中突觉有些恼,李星昀只得告辞,临走之时,不知为何,回头看她的背影,只觉得浑身发冷。
婚期一日日近了。他手指一曲,只抓住了黑夜之中的凉风。
南汐遣了宫人给等在宫外的秋雨带话,让她查查放在静安堂的芷兰的尸体。
继而应了平阳之邀,两人前往德太妃处说了许久的话。
大多都是听着平阳赞誉驸马裴知予体贴周到,德太妃听到如此的话,连脸色都红润了两分。
如今,她夜里能睡着的时辰越来越少,身体也日渐消瘦,往日的宫袍穿在身上,只觉得宽大空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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