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内,起舞笙歌好不热闹,转过京都长街,僻静的郊区外,却换了另一番天地。
夜宁倚在这座莲花坞小院的窗边。
手自然地接过身边人捧过来的一盏茶,轻抿一口,唇边泛起一抹浅笑,手中慢悠悠地盘着佛珠。
聂寒一身窄袖青衣,腰佩长剑,身姿挺拔地立在他的轮椅旁,接过他抿过的茶,顺着他的目光朝外头看去。
“你若是喜欢,我把它买下,移回赌坊的院子里。”
夜宁唇瓣微启:“这树好不容易在此处扎根,你偏得因为喜欢就给它换个位置,也不确定那新地方的土能不能让它活,死了岂不可惜。”
聂寒颔首:“那你若是想来,我随时陪你来。”
刚想继续揶揄的话堵在喉中,他哑哑地应了个“嗯”字。
“晋王果真会来吗?”
夜宁回头看他,转动身子便想去扶自己的轮椅。
聂寒伸手扶住他的脸颊:“说过,我在。”
随即将人拦腰抱起,又将不安分地他往怀里按了按,直到他不再动弹,额头贴到自己的胸膛,方才罢手。
夜宁听着聂寒胸腔之中那磅礴有力的心跳声,脸上染了无奈的笑意,干脆放松了身子,任由着他抱着。
嗓音懒懒地道:“晋王是一定会来的,如今朝堂之上,皇上的势力已经渐渐稳固,我以血滴子副掌正的身份约他,于情于理他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聂寒将他妥帖地放置在轮椅之上,这人却拉着他的衣领,手指轻轻摩挲着上面暗绣竹的纹路。
知他要说什么,聂寒抬手握住他把玩的手指,放在自己的唇边。
“即便主子安排了大半数的血滴子暗卫守护,我依旧要陪在你身边。他既然会合作,就不会轻易动手,若是动手,我也能护你周全。”
眼神微闪,他眸光一痛,再次开口:“如今,没有什么事能让我在你危险的时候离开,别赶我走了。”
夜宁喉咙滚动,移开了自己的指尖,只自顾自推着轮椅来到那屏风前的雅座之上。
“你说的好听,我能推得动你吗?”
这人真是好没道理,如今一次次的脾气也渐长,他堂堂的副掌正,在这冷血无情的杀手面前倒是半分脸面也没有。
主子更是有失偏颇,日日就惯着聂寒将他护成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废物。
心中这么想着,面上却忍不住低笑,为了防止身后这人瞧见,端了茶装着在喝。
聂寒默默勾了下唇,将他手中的杯子径直取下:“还未添茶。”
也不理会这夜宁此刻的脸有多红,他低首为他续茶。
外头进来一个暗卫,躬身道:“有一马车驶来了,不过那些人很是谨慎,正在排查这周围人员埋伏的情况。”
夜宁正了正身子:“留下十人,其余的人撤,光明正大从院门出去就好。”
“是!”
如此一来,便是诚意。
双方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既然想要合作,便要先让人看出来合作的可能。
你若是应约,那我便将人马撤退。
夜宁看着聂寒:“你候在院中即可,若情况有变,摔杯为号,你放心。”
聂寒颔首,同那暗卫撤到院子里。
晋王果然只身进了这屋子,将人马也都留在了院子里,双方皆成排对立,手握在剑柄之上。
只要这屋子里有什么动静,此处必腥风血雨一场。
“晋王好气魄,夜宁敬你。”
他虽上了些年岁,但依旧丰神俊朗,一身曲水紫锦织的宽大袍子,玉带束腰,好不矜贵。
眼睛朝下掠过那些茶盏,晋王勾笑却并未去触碰:“血滴子副掌正夜宁,倒是难得一见。”
血滴子是先皇留给当今陛下的一个秘密武器,这些年来,自己多少官员都折在这个上头,以晋王心性,早已查出蛛丝马迹。
只不过一直苦于没有抓到实际有用的核心人物。
这些血滴子一旦被捕,便会咬破牙下毒包自尽,不给别人可乘之机。
今日,晋王府内却射入一封密信,来人自称血滴子副掌正,请求一见。
沈家与江蓠的勾当一直在暗暗进行,晋王也知道了一些秘辛,只不过这些消息支零破碎,很难摸清头脑。
可得了这一封信,一切便都有了解释。
想来这血滴子也并不是铁板一块,更遑论对陛下有多忠心了。
这样的组织行事,阴狠狡诈,最是诡计多端,故而晋王在整座莲花坞内都安插了细作,乔装打扮成了小厮与奴婢,更是调了兵马隐蔽在附近的林子之中。
当然,这些事,夜宁也早就知晓,不过他放任不管,主子欲成事,那拿下晋王便是第一步,这一步若是都不敢迈出去,又何谈能站上那个位置。
他观人一向细致,看似悠闲懒散只顾赏树,早已经摸清了晋王的布局。
明知这局面,他还是将人从正门撤走,便是晋王,也感慨于他的坦荡果敢。
手一摆,江蓠请晋王落座:“在下腿脚不便,不能起身亲迎,还请晋王恕罪。”
眼里闪过一丝惊讶,谁能想到这人居然残疾,他以这样的身躯,居然还能掌这样一个组织,心中更是不敢小觑。
晋王掀袍坐正,看着夜宁道:“这等小事何谈怪罪,只不过犬子尚幼,当日巡盐回来被当街刺杀,恐怕便是各位的手笔吧?”
说着这话,脸上突然阴鸷了下来,手指触碰那桌几上的茶盏,做势便要砸到地上去。
夜宁叹息,连忙摆手:“当日,旧掌正也是无奈下的命令,难不成晋王不知,究竟是何人要害世子爷?我与晋王乃是一心,也想为世子爷报了这仇啊。”
晋王装作不明:“你说的可是”
他随即便扬了眉毛,怒斥:“大胆!我那儿子虽不成器,但也算是皇亲,皇上对我晋王府更是恩遇有加,你如此挑拨意欲何为。”
夜宁干干地笑了一声,自顾自饮茶:“如今局势明朗,您与皇上,谁胜便能活,谁负也定然会万劫不复。我把话挑明,是真心想同王爷合作的。如此试探实在是没有必要。”
晋王勾唇:“血滴子只对皇上负责,也只听他一人之令,先生何德何能,能帮我的忙?”
夜宁道:“能与不能,王爷自可以拭目以待。当今天子并非明主,我等为其手中刀,恐怕终有一日,会沦为弃子,故而这一桩买卖诚心想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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