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汐说着似乎气急了,竟抬起脑袋狠狠撞李宁祁肩膀,撞得砰砰直响。李宁祁尚未痊愈只觉得肩膀上痛得厉害,心里却哭笑不得。
这人喝醉了,力气却似乎比平时还大上几分。
似乎觉得用头撞也不解气,直甩得自己的一只鞋都飞了出去。
她难得卸下了所有的防备与警惕,生气了就吼着骂着毫无形象礼法地对人拳打脚踢。
真好。
李宁祁背着又骂又叫的谢南汐觉得心里一热,脑子就空了,他居然就想让这路永远也走不完。
南汐侧着头,发丝凌乱拂在李宁祁耳侧,让他乱了气息。
被这么来回扯动着,他身上的伤口便有些崩开,他吃痛地闷哼了一声,苦笑道:“你安分一些。”
南汐似乎不知是真的听到了还是头被撞晕了,真的安分了。
李宁祁强迫自己把一颗心压下来。才察觉额角全是细汗,他只得弯腰将她刚甩飞的鞋子捡起,将她往上颠了颠,确保南汐不会因为动作幅度太大而掉落下来。
何氏酒楼二楼雅间的轩窗上,温徇无奈地看着那饶有兴致看人家背影的怀安。
“回府。”
怀安一脸谄笑,立刻回首便贴了上去:“我觉得这二人倒是般配,你要不和我打个赌,若我赢了,那你下次再生气,不许赶我去书房可好?”
温徇也喝了许多,现下只觉得脑袋发晕,翻了个白眼:“无聊,爱回不回。”
说罢,便自顾自的要离开。
怀安赶紧一伸胳膊,就将人的肩头揽住了,轻声道:“你喝醉了小心些,我已在府里备了醒酒汤。”
将军府门外,安叔和谢逸坐在门槛上,一胖一瘦托着腮帮子看着那黑漆漆的街口。
“安叔,咱们要不要套个车去接姐姐。”
安叔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小少主,这种事情需要给少将军一些空间,你没见主母一点都不担心吗,这就叫遇事不急不躁。”
话音刚落,有丫鬟提着灯,后面的何氏越过了这门槛上的二人,左右来回地踱步。
谢逸看向安叔:“”
安叔拍了拍屁股起身:“夫人不要担心,咱们少将军那在军中之时甚是海量,兄弟们轮番都没喝得过她,定然无事的。”
何氏叹了口气:“我只怕她心内郁结,无人灌她酒也抵不住她自己喝的太多,实在伤身啊。”
说罢,便要吩咐小厮牵马来,自己亲自去接。
安叔将人拦住,拍着胸脯道:“夫人放心,少将军她”
话音还未落呢,谢逸就指着街口道:“快看,姐姐回来了。”
走得近了,就见南汐眼睑耷拉着,口中还在吆喝着:“驾!”
李宁祁的两只耳朵被她拽得通红,南汐的额头也不知为何红了一片,头发都乱了。
何氏赶忙吆喝了两个人,将这浑身酒气的南汐从李宁祁的背上放下来。
她脚步不稳,摇摆着就拉住了李宁祁的袖子。
面前的人,剔透的肌肤泛着红晕,那酒意浸染的双睫在颤动。
歪着个脑袋,手上却就是不松开,直哼着:“再喝一碗,来!干!”
何氏扶额,安叔也实在拗将不过。
没想到,少将军平日里稳重自持老成得让他心疼,今日,却真真是变成了个孩子。
李宁祁扶着她的胳膊,小声哄着:“等明日,咱们再喝好不好?”
谢南汐突然踮脚凑近了他,气息带着温热的酒气打在李宁祁的脖颈处。
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站直,李宁祁只得低下头,任由她一把掀掉了自己脸上的面具,捏着下颌笑得灿烂:“你是谁啊,长得真好看。”
安叔瞪大了双眼,谢逸咧开了全部的牙,小厮们无从下手,只有何氏跺着脚上前一把就捂住了南汐的嘴。
“快,将少将军扛回去。”
临了,她回过头,睨了那木头一般呆立的李宁祁一眼:“宵禁了,你再不进来府门就要关了。”
李宁祁赶紧便跟了上去。
安顿好南汐后,何氏来到了竹影斋的东厢房。
李宁祁胸口殷红一片,安叔正给他上着药,那些负责把守的暗卫们个个领了罚,在院子里围作踢着石子发泄。
明明都已经围得水泄不通,这人是怎么在眼皮子底下出府去的?
“夫人。”
何氏摆了摆手,示意暗卫们全都退下,安叔赶紧取了件外袍给李宁祁披上,自己则是退到了屋门口守着。
何氏在屋中的木椅上坐下,面色凝重如铁:“南汐于我而言,如同亲生女儿一般,你一次次诓骗她,这将军府是容不下你的。”
她本就做好了要替南汐快刀斩乱麻的准备,这样身份的人留在府里,终究是个不安定的,只等着他的伤势一好,即便南汐不忍,她也要做这个坏人。
但今晚南汐酒醉,却让何氏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了。
扶着她喝了安神的药,又见她怀中掉落出了一道圣旨。
何氏心中担忧,便拾起一看,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喜还是忧。
这婚事退是退了,可又没退完全
李宁祁伸出三指欲起誓,没想到那何氏却摆了摆手不愿意听。
她无奈道:“有什么话你自该同她说明白,若是老将军还在,打断你的腿也会将你赶出府去。可叹我是个妇人,无法替南汐罚你,但是你要知道,我谢家子女,不是可以随意欺侮的。”
“我并非故意欺骗她。”
何氏起身:“既然都要成婚了,自该是互相信任,兮儿今日喝的这般醉,也不过是敬一敬前缘,她并非那种拿得起放不下之人,你若是介意,这个婚不成也罢。”
看了圣旨后,她忧心重重,这皇上如若恐圣意不可转圜,那许个旁人倒也罢了,偏偏这人是那世子殿下的兄长。
南汐与李星昀的那些过往,此人都看在眼中。
不管他目的为何,又有多少真心,若是心有芥蒂,于二人日后婚姻无益。
李宁祁怔然,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思绪停滞,囔囔开口:“成婚?”
何氏以为他不愿,脸一下子变垮了下来,但圣意已决,她只得商量道:“此事于理是不合,南汐嫁进王府后便是世子的嫂子,我相信他们自不会越矩。你与那府中的关系我也是有所耳闻,我出资,你二人成婚后分府别住也好。”
李宁祁明白了过来。
皇上这是为解这桩事又赐了婚。
皇上需要的,是各方势力互相牵制,形成制衡局面。
南汐嫁给自己,明面上还是进了晋王府,但实际上却是与晋王一派的权力对立。谢家的兵权通过血滴子掌正间接被制控在了皇上手上。且他先前已来路不明地在南汐身边埋伏许久,皇上是料定南汐对自己会更加忌惮与不信任。只有这样他才可安心。
李宁祁只觉得心里一片寒凉,他现在拿不准皇上是真的认为自己是个只为他所用的无情的杀手,还是无论自己有没有私心,他都有掌控全盘之法。
皇位上的那位,是比猛虎还要令人胆寒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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