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末山。
自从收到苏尼失要来袭的消息之后，乙失钵和夷男爷孙俩就在紧急备战了。
就在二人研究如何应对之际，一名手下匆忙来报。
“启禀可汗，苏尼失父子率领数千骑兵快速来袭，现已接近大漠，临近金山，预计在六个时辰后抵达燕末山下。”
所谓金山，指的便是阿尔泰山。
相对于阿尔泰山这个称呼，北方游牧民族更喜欢称之为金山。
因为在这里，埋藏着数不清的黄金与宝石。
自汉朝开始，这里就开启了淘金时代。
金山七十二条沟，沟沟有黄金。
这也是乙失钵当年在参与建立铁勒汗国之时，能够从诸多铁勒部落脱颖而出，成为小可汗，一举占据北疆的原因之一。
乙失钵曾经身为铁勒汗国的小可汗，心中一直期盼着有一天光复汗国的盛景。
即便如今投靠了突厥，但在私下里，从不以俟斤自居，仍然自居于可汗之位。
就连夷男，在私下里都被他的好大爷册封为了特勒。
爷孙俩听到这消息，并没有惊慌，只是稍稍愣了一下。
随后夷男就朝着来报之人问道：“可曾探明 对方具体数量和装备？”
“回特勒，人数约在八千左右，其中甲骑几乎占了一半。”
甲骑，人披甲，马不披甲，装备精良的骑兵。
在突厥，外族以及从外族征召而来的控弦之士没有着甲的权力。
只有阿史那氏的本族部落，才能够允许拥有甲骑，且数量最多不能超过五千。
每当王庭的十万侍卫之士甲骑有所折损时，都会从这些本族部落之中满额挑选出最强之人，用以补充。
听完详情，夷男便挥了挥手，让那人下去了。
“祖父，苏尼失不过是平庸之辈，不足为虑，能有今天，也只是因为他是染干的弟弟。”
“他们这八千人此行而来，不过是给我们送武器装备的。”
“金山南麓地形复杂，地势险峻，我们完全可以在半路给他们设伏，一举将他们歼灭。”
乙失钵点了点头，对于他好大孙的给予了肯定。
如今他的好大孙虽然还年轻，但却是族中最有能力和希望接替他位置的人。
“话是这么说，可是此战过后，我薛延陀怕是只能离开突厥了。”
“毕竟那社尔已经回到了燕然山，近几日都在盯着我们。”
“一旦我们占了上风，他恐怕会率领大军 攻伐而来。”
“他可不是苏尼失，不仅能征善战，还有十万大军，根本就不是现在的我们能力敌的。”
夷男神情不变，一脸平静道：“早在我们进攻圣山的那一刻，便已经没有了退路。”
“可惜那西突厥的统叶护不愿出兵协助我们，若是有他们的帮助，我们大可以直接南下，先拿下苏尼失，再由东而进，攻占整个漠南。”
早在得知老梁头回到突厥，苏尼失有所动作的时候，乙失钵就亲自去了一趟西突厥，希望对方能够出兵帮助他们。
从现在来看，最后自然是被拒绝了。
尽管乙失钵向统叶护多次言明，只要出兵，好处大大的。
薛延陀自此不仅臣属于西突厥，到时候攻占下来的领地他们也分地不取，全部送给西突厥。
当时的统叶护对于乙失钵的提议确实很动心。
若是出兵帮助薛延陀，顺利的话，不仅薛延陀现在所在的漠北西部成为了他的势力范围，再加上整个漠南的话，几乎半个突厥就成他的了。
势力范围东张，也没有了金山之险，西突厥大可兵指圣山。
只可惜，这一切只不过是在理想的情况下。
而且他也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他了。
当年，他继兄长射匮可汗之后，亲手将西突厥捧到了鼎盛时期，就连正处于强盛时期的突厥也不敢与之硬刚。
可权力使人膨胀和自负，西突厥强盛后，他逐渐开始用政苛猛，不到三年，如今的西突厥内已有当初泥撅处罗可汗时期的乱象之迹。
与此同时，此时西突厥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了与罗马和波斯斗地主上，根本就无法抽身。
再加上老梁头几乎一战成名，从大唐大胜回归，此时的突厥士气和实力正旺。
因而统叶护根本就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冒险出兵帮助薛延陀，为薛延陀与风头正盛的突厥对上。
从另一方面来说，他既不相信薛延陀有那个实力，其他自己本身也自顾不暇，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以及足够的兵力去支援薛延陀。
所以在最后，统叶护拒绝出兵，但同时也给出了承诺，只要薛延陀能够来西突厥，他们就愿意提供一定的庇护。
这样的结果乙失钵早有预料，但在真正听到的那一刻，还是觉得有些可惜与无奈。
沉默了一会，乙失钵站了起来。
目光看向自己的好大孙夷男，十分严肃。
“好了，大战将起，时间不多了。”
“你现在就带领族人们还有那几个与我们交好的部落，朝着天山迁徙吧。”
夷男眉头微皱的也站了起来，有些不满。
“祖父，我要和一起留下来。”
夷男的这番话并没有换来乙失钵的欣慰，乙失钵朝他暴喝起来。
“混账！”
“留下来？留下来干嘛？送死吗？”
“倘若我们二人都出事了，我们的数万族人该怎么办？”
“谁来领导他们，谁又来照顾他们？”
“又该由谁来带领他们做大做强，走向兴盛？”
“夷男，你是最有可能超过了我的人。”
“我有预感，薛延陀在你手里，绝对能够达到一个前所未有高度。”
“所以你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也不要让祖父我失望好吗？”
乙失钵说着，突然暴躁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
声音和目光是那般柔和而又坚定。
话到此处，夷男不断张合嘴角再也流露不出一字一句，最终还是无奈的答应下来。
看着夷男消失的背影，乙失钵嘴里不禁开始低喃起来。
“只有杀了苏尼失父子，只有我和族中的这些青壮都死了，他才肯放过我们一族。”
“若如不然，我们一个也走不了。”
“他若是铁了心的要灭我们薛延陀一族，即便我们跑到西突厥，跑到圣山，那也无济于事。”
“夷男，以后薛延陀就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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