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边境,寒冬的脚步正在逼近,而在这个节骨眼上,北蛮的铁骑却如同贪婪的狼群,趁着寒冬的来临,大举进犯,企图抢夺过冬的食物。

    这是一场无法避免的激战,和沈清墨的婚约算是解除了,但是,父兄仍坚决反对许诺随军出征。

    “阿诺,你今天这是闹的哪出啊,你这是要改大齐的律法,不许男子有三妻四妾,你知道不知道,若是被沈府传出去,哪家还敢上门求娶你,没出阁就有了悍妻恶名,你呀,别想嫁人了。”许安之沉下脸,训斥道。

    “大齐的律法怎么就不能改了,我的要求也不过分,爹爹也只娶娘亲一人,我看挺好的,嫁不出去正好,我还不愿意嫁了,这辈子就守着爹爹过。”

    “你还有理了,是吧?看我……”许安之的手掌高高扬起,仿佛随时准备落下。

    许诺仰着头,乌黑的眸子倔强的看着他,不躲不闪。

    许嵩见状,连忙挡在了两人中间,他张开双臂,“爹,你要打就打我吧,妹妹没我抗揍。”

    “阿诺,赶紧认错,爹就不打你了。”

    这一幕太过熟悉,前一世每次她犯错,犟嘴,父亲总是佯装打她,哥哥总是适时拦着,让她认错,只要她一认错,父亲就会气消了。

    “爹爹,我错啦。”

    胳膊被抱住的瞬间,许安之的心就软了下来,女儿长大后,很少如此亲昵地抱他了,这两日甚是反常,昨日投进他怀里哭了鼻子,今日抱着胳膊撒娇,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好了,以后不许再这样了。”

    许诺点头,另一只手挽住许嵩的胳膊,“谢谢兄长。”

    许嵩摸摸她的乌发,笑道:“阿诺昏睡两日后,变聪明了,摸到爹的软肋了,这招不错。”

    许诺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得意地说:“我本来就很聪明,好吧。”

    嬷嬷扶着许老夫人进了正厅,远远的就看到儿孙三人亲昵的又说又笑,她的脸上挂着慈祥的笑意,嗔怒道:“这像什么样子,女大避父,让下人瞧见了,免不了私下议论,快松开。”

    许诺朝她扑过来,照着老夫人的脸,亲了一口,“祖母——”尾音拉的很长,娇俏撒娇的小女儿态,老夫人笑着只摇头。

    “阿诺,明日起,就开始学习宫规礼仪,切不可像今日这般了,丢将军府的脸面。”

    “祖母,我都打算不嫁人了,还学那些没用的东西干嘛。”

    “又说疯话。”

    许老夫人寻思着,等许诺出嫁了,再给许安之续房,这些年,为了儿女不受继母的苛责,坚决不续娶,一个大男人实属不易,征战沙场,回到家连个心疼的人都没有。

    许老夫人和小儿子许忠之住在老家陵洲,许忠之年少时战场上断了腿,就解甲归田,在老家种茶开了商铺,成了商户,现在许家的商户已经遍及各地了。

    她有心让大儿子许安之也解甲归田,回老家娶妻,过平常日子,现在的圣上已经垂垂老矣,若新帝登基,功高盖主,帝王起了杀心的话,必不能善终。

    许老将军是助力当今圣上登上皇位的肱骨之臣,忠心不二,又适时交出兵权归家养老,七十五岁寿终正寝,得以圆满。

    圣上是贤明之君,许安之是可用之才,兵权重新回到许家手中,现已拜一品大将军,长年戍守北方边关,蛮人不敢大肆来犯,保北方百姓安居乐业。

    她这次不顾长途颠簸,来到帝都,一是教导许诺,二是劝许安之。

    老夫人让许诺和嬷嬷先回闺房去,她有话和许安之说,许嵩也一并留下来听。

    “四郎,这次出征回来,面见圣上,交出兵权,回陵洲老家,娘已经给你寻了一门亲事,姑娘年芳二十九,定过亲,没有过门,男方突然得急病去了,就一直没有嫁,听说过你,很是愿意。”

    “娘,您是不是老糊涂了,我才四十多岁,身强体壮的很,不保家卫国,回家采茶去?您说圣上能同意吗?再说了,我也不想娶亲,一年到头几乎都守在边关,不是打仗,就是练兵,没有空。”

    许安之说着就起身要走,明天就要出征了,还有很多事情要安排,他没空坐下来听母亲叨叨这些琐碎的事。

    “坐下。”老夫人把茶盏重重地放下。

    “娘还没有老到那个程度,你只知道埋头打仗,一点都不关心朝中局势,儿呀,听娘一句劝,最后一战,等你捷报,回家来,侍奉娘,娘老了,只求我儿平安。”

    老夫人声音哽咽,眼里泪花闪现,她见得太多了,能像老将军那样善终的是少数。

    许安之看着母亲满头的银丝,心头一热,母亲生了五子,他排行老四,三个哥哥都战死沙场,弟弟的腿落下永生的残疾,母亲的心,他懂,但是好男儿,征战四方,青山处处埋忠骨,他无怨无悔啊。

    他双膝跪地,朝母亲叩了三个响头,“恕儿不孝。”

    许安之大步流星地出了厅堂,未曾回头望一眼,他不敢再看老母亲那满是期待的脸庞,生怕那慈爱的目光会软化他坚定的决心。

    他心中装着大齐的兴衰荣辱,为了这份重任,他只能狠下心,舍弃小家了。

    许嵩有些懵圈,祖母轻易不来帝都,一来就安排父亲的婚事,还要干涉父亲继续领兵的事,他不敢多问,朝祖母行了礼,追了出去。

    许诺被严肃的嬷嬷紧盯着,仿佛是一只小猫被老鹰盯着一般,她只得硬着头皮,挺直腰板,学着那宫廷中繁琐的步态,一步三摇,缓缓前行。

    她的浑身上下都觉得不自在,每一寸肌肤都在抗议这束缚人的礼节,她心里早已烦不胜烦,终于忍不住嘟囔道:“嬷嬷,我都说了不练了,我都不打算嫁人了,还练这些做什么?”

    “姑娘还是专心点,老太太是要来检验的。”嬷嬷提醒道,她不敢骂,更不敢打,她来将军府第一日,就看出来了,许将军是个护短的主。

    许诺在前厅胡闹退婚,厅前失仪,许安之也只是淡淡地说教了几句,便轻轻揭过了这一页。

    许诺的性情,也早已不复当初在陵洲老家时的那般温顺如水,她像是一只挣脱了束缚的野马,无人敢驯,面对这样的许诺,就连经验丰富的嬷嬷也心生畏惧,生怕一不小心触了她的逆鳞,招来一顿无端的责打。

    “嬷嬷,我累了,要喝茶。”

    丫鬟竹青递茶过来,小声提醒:“小姐,你好生练习一会吧,别惹老太太生气,气坏了老太太,将军也护不了你了。”

    许诺慢悠悠喝茶,她心里想着怎么阻止父兄出征,抗旨肯定是不行的,除非家里出了重大的事,圣上肯定会另派他人。

    这一幕正好撞入许老太太的眼帘,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后长长地叹了口气,轻声唤道:“阿诺。”

    许诺闻言,立刻将口中的茶水咽下,小巧的舌头轻轻吐了吐,“祖母,我马上练。”

    许老太太没有说话,而是转向一旁的嬷嬷,示意她过来,嬷嬷见状,连忙走上前来,仔细观察着许诺的动作。

    “嬷嬷,你看这样对吗?”许诺比划着,僵硬的像是要和谁打架。

    老夫人看不下去了,她摆摆手,“罢了,罢了,姻缘天注定,万事皆有定数,随缘吧。”

    “老夫人,那我们要回陵洲吗?“嬷嬷问道。

    “回,收拾去吧。“老夫人声音沙哑,似乎苍老了不少。

    许诺抱住老夫人的胳膊,一脸疑惑,“祖母此话当真,当真要回老家去?“

    老夫人拍了拍许诺的手,有些自嘲地笑笑,“祖母何时骗过你?如今我这把老骨头,怕是越来越招人嫌了,说的话也没人愿意听了,还待在这里作甚。“

    “祖母”

    许诺一时不知道说什么,祖母也许真的老了,原来从未听她说过这样的话,在她的记忆里,她的祖母一直都是一位慈祥而明大义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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