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言睡足了,体力恢复的不错,他便不想在屋子里待着,想出去四处探探,如何才能从悬崖底部走出去。

    他低头望去,脚踝处原本红肿的皮肤已经消退了不少,已不影响行走,然而,背部的伤口却仍让他感到阵阵刺痛,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在撕扯着他的肌肤。

    但他是个能忍的人,这点疼痛对他来说,尚能忍受。

    许诺不许他出去,让他好生待着养伤,找出路的事情,她去就好了。

    陆景言没有勉强,他的脚悠然地抬高放在椅子上,斜卧在被褥上,听任许诺给他的背部又涂了一层药膏,他突然很享受这种被人护在身后的感觉。

    那种被庇护的温暖,让他感到莫名的安心。

    许诺收好药盒,利落地转身出去了。

    躺了许久之后,陆景言觉得甚是无聊,就慢慢从西屋走了出来。

    老太太独自坐在屋子的一角,手中忙碌地缝补着一件破旧的棉衣,她一见陆景言出来,她的目光立刻落在了他身上。

    她放下手中的针线,有些局促地笑了笑,“孩子,你是不是饿了?我这里还有一个玉米饼子,我这就去给你拿来。”

    陆景言的神色明显愣了一下,孩子?这个称呼让他感到有些意外,也有些莫名的温暖。

    他从未想过,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会有人用如此亲切的语气称呼他。

    老太太步履蹒跚地站起身,向灶屋走去。

    陆景言看着她瘦弱的背影,出声制止:“不用了,我还不饿。”

    “孩子,你是不是不爱吃玉米饼子?家里还有两只小鸡,本来是打算留在过年时候吃的,那奶奶中午给你炖只小鸡补补,我听你兄弟说了,你后背也是伤……”

    老太太又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话了,她还自称为奶奶了。

    看来,她还是真的厉害,竟然让这位多年都沉默寡言的老太太重新焕发出了活力,变得爱说话了。

    他忽然明白,老太太叫他孩子,并不是因为他的年纪小,而是因为她把他当作了自己的亲人了。

    “不用麻烦了,你们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吧。”

    陆景言缓步踏出那扇简陋的茅草房门,眼前的小院子显得格外空旷。

    四周依旧是那些高耸入云的峭壁,将这片空间围得严严实实,他抬头仰望,那片天空似乎也被峭壁挤压得只剩下小小的一块,显得愈发高远而深邃。

    整个小院子仿佛成了一座孤岛,与世隔绝,静谧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陆景言不禁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寂寥感。

    陆景言静静地伫立在院子里,他仅着一件玄色锦袍,却也难以抵挡冷风的侵袭。

    他的那件大裘早已被撕扯成一条条布条,结成救命的绳索了,现在也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他站在那里,仿佛一座孤独的雕像,静静地凝视着远方。

    老太太慈祥地向他招手,轻声道:“孩子,瞧我这记性,你兄弟特意嘱咐过奶奶,千万不能让你四处走动,更不能让你再受到风寒了,快些进屋去吧,好好休养。”

    陆景言心中不禁暗想,这考虑的倒是颇为周全,只是为何不直接告诉他,反而要老太太代为转告,如此这般,还真不嫌麻烦。

    “知道了,她去哪里了?”

    “你说阿无啊,他呀,跟着爷爷一同去江畔了,说是要凿开那厚厚的冰层,打些鱼来给你补补身子,阿无这孩子,对你这个兄长的心意可是实打实的好啊……”

    老太太突然住了口,她意识到自己可能说得有些多了。

    她那早逝的孙子,若还在人世,应该和眼前这位气宇轩昂的公子年纪相仿,可惜命运弄人,她再也见不到了自己的亲孙子了。

    陆景言的性子素来冷漠,对于不熟悉的人,更是吝啬于言辞。

    此刻,他只是静静地聆听着老太太的絮絮叨叨,脸上未露出半分情绪,也没有回应半句。

    寒风乍起,冬季的寒风犹如冰刀般刺骨,然而陆景言却仿佛毫无所觉,依旧伫立在风中,那双深邃的眼眸遥望着远方,仿佛在追寻着什么。

    老太太看着他那般模样,心中不禁一阵心疼,劝道:“孩子,你还是快进屋去吧,他们中午一定会回来的,你就放心吧。”

    “那条江,距离这里有多远?江面又有多长多宽?”

    老太太摇头,“我的腿脚不好,一次也没有去过,你问的那些问题,我也从未向老伴打听过。”

    “不过,老头子早饭后就会出发去捞鱼,他总是在中午饭的时候准时回来。”

    正如老太太所言,当老太太把小鸡炖好,在锅边贴了玉米饼子,扑鼻的香气在灶棚里四溢,陆景言终于听到黑狗欢快的叫声。

    老人回来了,背着一只用竹子编织的鱼篓,打开鱼篓,几条肥硕的鱼儿仍在微微跳动。

    “老头子,你怎么一个人回来呢?那孩子呢,阿无呢?”老太太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焦急,似乎比陆景言还要心急如焚。

    老人微微一笑,安抚道:“放心吧,那孩子机灵着呢,丢不了的,他对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想要四处看看,我们先吃饭吧,他不让我们等,估计过不了多久,他就会自己回来的。”

    老太太在锅里给许诺留了鸡腿和饼子,用小火温着,又招呼陆景言坐下吃饭。

    陆景言看到碗里的鸡腿,便夹给了老太太,他看出来老两口常年也舍不得吃一两次鸡肉,反而舍得把留着过年的小鸡炖了,给他这个陌生人吃,心下还是有所触动的。

    老人客气地劝他多吃些,补补身子,陆景言只吃了一个鸡翅和一个玉米饼子,就放下了碗筷。

    饭后,老人把五六条鱼收拾干净,挂起来晾着,许诺还没有回来。

    日落西山,天色渐渐暗下去,许诺还是没有回来。

    老人着急了,他不停的自责,带着黑狗要出门去寻,陆景言拦住了老人,“您别急,让我去,您只需告诉我该往哪个方向去寻。”

    “我不能让你去,阿无特意嘱咐我了,让你在家等他,要千万拦住你,不能让你的脚多着地,你需要尽快恢复了,你们才能回家。”

    老人点了火把,他呼唤了一声,“黑虎。”

    随即,那只忠诚的黑狗便摇着尾巴,欢快地跑了过来,

    陆景言迅速夺走了火把,沉声道:“您年事已高,便在家中等候吧。”

    说罢,他径直跨出了木门,门外的风呼啸而过,风中传来老人的声音,“朝北走,大约五里路,你便会看到一条宽阔的江,走到江边,你再朝西边走……”

    陆景言的步伐显得异常匆忙,脚踝处传来的微微疼痛,早已被他抛诸脑后。

    他害怕她在这陌生的环境中迷路,更害怕她在路上遭遇什么不测,他更担心她就这样一个人走了。
本文链接:https://www.tailaixsw.com/89_89576/239695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