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诺的心,莫名地疼了一下。
陆景言似乎能洞察她内心的波澜,却又无法完全理解她心中的那份沉重。
若她真的对他毫不在意,又怎会把他往局外推?又何苦自己为难自己?
时间,对她而言,如同沙漏中的细沙,一粒粒地流逝,留下的却是不多的倒计时。
按前一世的时间,只剩下三天了。
梁诚这个细作还逍遥法外,她缺的,是一个能够揭露真相的人证,她知道,真正意图谋反的,并非她的父兄。
萧衡的死,也仅仅是为她的父兄争取到了圣上令三司核查的机会。
然而,父亲能否在这场风波中坚持下去,她心中并无底数。
今日,当萧衡的死讯传入大理寺狱中,父亲似乎不太相信此事,还是未进一口饭食。
她必须尽快找到梁诚这个关键的人证,为父兄洗清冤屈,也为这即将熄灭的真相之火,添上一把熊熊燃烧的柴薪。
她原本想在六皇子那里,期盼着能从中找到一个突破的点,然而,现在的情况却似乎变得愈发扑朔迷离。
陆景言的意外介入,将她试图与六皇子建立联系的路,无情地切断了。
许诺的心头涌动着难以掩饰的悲怆,她终于打破了沉默。
“少陵王,我若无情无义,你又能奈我何?死,我不怕,我的这条命,你若想要,随时可取。”
陆景言的手,原本紧紧握着她的手指,此刻却开始缓缓松开,仿佛每一分力气都在无声地挣扎。
他明白她此刻的心境,也懂她那份绝望与不屈,但同样,他也不能完全理解她内心深处的痛苦和挣扎。
他知道,救她父兄之事,并非一蹴而就,需要时间和策略。
然而,他也能感受到她的焦虑和急迫,但也希望她能够冷静一些,因为,有些事情,并不是急躁可以解决的。
你,知晓我心中的恐惧吗?
许诺笑了,那笑容之下,却藏着难以言说的无助与哀伤。
我害怕,怕我无法解救大狱中的父兄,无法守护许家那数百条无辜的生命,更无法挽回许家那百年的辉煌与荣耀。
她的声音逐渐低沉,仿佛被夜的深邃所吞噬。
而我,更怕……
她的声音在此刻几乎低不可闻,如同微风拂过湖面,留下的只有淡淡的涟漪。
许诺没有继续,她怕的是,若陆景言因她而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那么她即使在这无尽的轮回中受尽磨难,也无法得到一丝的安宁。
她心中自问,若是每一世都如同此刻般充满了艰难与困苦,那么这漫长的人生之旅,是否还有继续走下去的必要?
这无尽的轮回,是否只是上天对她无尽的惩罚与折磨?
在那张宽阔的桌子一端,陆景言的目光如同穿越千山万水,渴望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她的模样,那么的无助,那么的脆弱,犹如被风雨侵袭的百合,让他心中的痛如潮水般汹涌。
然而,此刻的她,却仿佛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墙,她的全身都在抗拒他的靠近,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在试图与他划清界限。
但他知道,他会等待。
他会默默地守护在她身边,直到她救出被困的父兄,直到她再次愿意打开心扉,接纳他。
即使到那时,她只愿意以阿无的名字,以侍卫的身份,留在他的身边,他也愿意。
来,跟我说说,自从你回到帝都,为了营救你父兄,你究竟经历了怎样的波折?我必须对你所经历的一切有所了解,才能更有效地帮助你。陆景言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而深沉。
宫中的消息传得飞快,今日陆景言入朝,他不但参与了宣文帝主持的内阁大会,而且会后,还被宣文帝单独留下来,足足有一个时辰,他们谈话的内容却无人知晓。
在这扑朔迷离的宫廷棋局中,陆景言的行为究竟隐藏了怎样的真相?
昨夜和今日的陆景言,对她的态度,判若两人。
今日他的态度突然转变,是真心实意地支持她,还是遵循了皇上的旨意,悄然靠近,试图探寻她的深浅?
许诺深吸一口气,她没有选择隐瞒,因为她也在进行一场赌局,赌的是陆景言的真心和他们的未来。
萧衡,是我杀的。
她的声音坚定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深处挤压出来的一般,充满了决绝和勇气。
“我知道。”陆景言淡淡道。
他并没有表现出过度的惊讶,只是静静地等待着许诺的下文。
你,大可向圣上陈明一切,许诺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她的目光如同深渊,藏着无尽的波澜,我,即便踏入那冰冷的大狱,也无所畏惧,但,我父兄无辜,他们不应就此命损。”
“我愿背负所有的罪名,无论多么沉重,多么污秽,我都将一力承担,但,我只有一个请求……
她的话语在空气中凝滞,仿佛每一字每一句都沉甸甸的,带着无法言说的痛楚和决绝。
请圣上慈悲,允许我父兄脱下战甲,远离这纷争,回到那遥远的陵州老家,安静地度过余生。
陆景言听后,他的怒火如烈火般燃烧,却又被那深沉的悲凉所覆盖。
他瞪大双眼,怒视着许诺,声音颤抖而激动:你!你的心中,只装着你父兄的安危,却将自己置于何地?你的生命,难道就如此微不足道,不值得你珍惜吗?
“我有的选吗?”许诺反问道。
还有三天啊,一切仿佛被无形的枷锁牢牢锁住,动弹不得,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沉重的压力,让人喘不过气。
她的父亲已经连续两天滴水未进,用绝食的方式表达着对不公不义的抗议。
她传给祖母的密信,应该到了陵州,然而,即使祖母日夜兼程,抵达帝都之时,恐怕也已是回天乏术。
她必须找到梁诚,那个关键的证人。
只有这样,才能为她的父兄洗清冤屈,才能让那面沉寂已久的登堂鼓再次响起,唤醒这个帝国的良知。
陆景言深吸了一口气,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你需得沉住气,我们要步步为营,才能确保许将军他们安然无恙。”
然而,许诺却摇了摇头,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深深的焦虑与绝望。
“来不及了,再过三日,我爹估计就会因绝食,吐血而亡,而紧随其后第二日,我阿兄也会因不认罪而自绝身亡。”
陆景言大惊,“这是你的梦境预示?”
许诺点头,她不想再做过多的解释了,陆景言信不信由他了。
陆景言静默片刻,他缓缓开口:“大理寺狱那边,我来想办法,你不必太担忧了。”
“你不能干涉朝政,一旦被人抓住了把柄,便会万劫不复。”许诺轻轻摇头。
“你担心我?”陆景言嘴角微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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