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馨听得一愣:“黄台吉满地都是,你说的是哪个黄台吉?”
“不是黄台吉,是皇太极……孝庄她老公、福临他老爹知道吗?”
刘馨恍然大悟:“哦哦,我知道了!皇太极嘛,就是《鹿鼎记》里面那个被多尔衮带了绿帽,还很快就挂了的倒霉催。”
“……那个顶多算是野史。”高务实干笑道:“皇太极这厮很厉害的。”
“野史?意思是说他没被戴绿帽?”刘馨看起来明显有些不信。
“这个……他死了以后有可能戴过,但死之前应该是没有的。”
“你确定?”
“我无所谓确定不确定,总之正史之中对此毫无记载,后世的主流学者也不认可。甚至这些主流学者连皇太极死后,多尔衮径入皇宫内院一事,都不认为是他和孝庄之间有什么奸情,而认为多尔衮这样做只是为了彰显地位,或许他睡了宫女什么的,但多半不会是孝庄,多尔衮这一做法的用处,大抵相当于兵法中的‘示之以强’。”
刘馨摇头道:“可是我记得后来昭告多尔衮罪状的时候,曾说福临称他为‘皇父摄政王’,这难道不是证据?”
“据说这‘皇父摄政王’的父字,是类比‘尚父’、‘仲父’,而且不排除是孝庄教小皇帝稳住多尔衮的一种手段——你要知道,史载孝庄唯一的爱好就是读史,她在史书中学到这一手很正常。”
“还是不对,还是不对。”刘馨仔细思索了一下,忽然眼前一亮,道:“啊,我想起来了,孝庄临死之前对康熙说不要把她和皇太极合葬,你说这不是很明显的有问题吗?”
高务实一翻白眼:“问题在哪?”
刘馨一愣:“夫妻不是应该生同衾,死同穴吗?她都不肯与皇太极合葬,这问题还不大么?”
“首先,孝庄临死前是这么和康麻子说的:‘太宗山陵奉安已久,不可为我轻动,况且我心中也舍不得你们父子,就将我在你父亲的孝陵附近择地安葬。’——她这里提到的理由有两点:一是皇太极当时已经死了几十年了,孝庄觉得不应该惊动他;二是她舍不得儿子和孙儿。”
“怎么还有孙儿,康熙那会儿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她这话就是对康熙说的啊!”
“是活着,但是皇陵你还不知道吗,老早就得准备着,那时候康麻子的墓地早就找好了,只等他死。而且,孝庄说的是挨着她儿子埋。”
“我记得她和福临因为董鄂妃的事,关系差得不得了啊?”
“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对福临有某种内疚呢?再说了,当儿子的有恨妈一辈子的情况,可谁当妈的能恨儿子一辈子?她想着死后离儿子近一点,这不是一个老妇人很正常心思么?”
“呃……你这么说的话,倒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但我还是觉得有点诡异。”
高务实叹了口气,又道:“以上这些还只是一部分,另外你要知道,在皇太极生前那会儿,孝庄在后宫的地位并不高,只排在第五。
说起来她本身是不够格和皇太极合葬的,只不过后来她儿子当了皇帝,她的地位才突然被拔高,而在康麻子继位之后,她这个皇祖母的地位就变得更加高不可攀了。但不管怎么说,至少皇太极还在的那时候,她在后宫几乎可有可无。”
刘馨诧异道:“她这么厉害的人物,居然在皇太极面前并不受宠么?那排在她前面的都有谁?”
高务实道:“皇太极生前的后宫是这样的:中宫为清宁宫皇后,称国君福晋,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名哲哲(即孝端文皇后,是孝庄的姑姑,但不是本书里现在这位孟古哲哲),居首位。
其次东宫为关雎宫宸妃,称东大福晋,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名海兰珠(即敏惠恭和元妃,是孝庄的亲姐姐),居第二位。
然后西宫为麟趾宫贵妃,称西大福晋,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名娜木钟(即懿靖大贵妃),居第三位。
再是次东宫衍庆宫淑妃,称东侧福晋,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名巴特玛·璪(即康惠淑妃),居第四位。
又次则西宫永福宫庄妃,称西侧福晋,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名布木布泰(即孝庄),居第五位。”
“她上头居然还有四个?看来的确不是很受宠。”刘馨想了想,点头道:“既然不受宠,想必她和皇太极的感情也就算不上多么深厚了,这样又过去了几十年,她对皇太极自然越发没有牵挂,不肯和他同葬倒也说得过去。”
高务实点了点头,又补充道:“另外还有一点,当时皇太极的昭陵之中已葬有孝端皇后,如果孝庄又葬进去,放在哪个位置才合适呢?
倘若取代孝端皇后的位置而将孝端挪开,这举动未免有些过分,一来孝端皇后是孝庄的姑姑,二来打扰死者也颇为不祥,但你要说另寻一处吧,我估计孝庄心里也不乐意。
再有就是,其实按照汉人的传统来说,皇后可以与皇帝合葬,但也可以不与皇帝合葬,这两种情况都不罕见。彼时鞑清已经坐稳了江山,很多时候也不得不考虑汉人的传统了。”
刘馨颇为失望地摆了摆手:“原来那么多传说都是假的,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怎么着,你还指望着多尔衮和孝庄之间真有什么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高务实翻了个白眼:“要真有爱情故事,多尔衮死后的下场能那么惨?”
刘馨摇头叹气道:“我倒也谈不上指望他们有什么爱情故事,我就是八卦一下,吃瓜而已。现在瓜没了,多少有些遗憾罢了。”
高务实鼻孔里哼哼两声,但没答话。刘馨则很快又打起精神来,问道:“你刚才说,叶赫要给你的这位格格就是皇太极的老娘?那我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如果你收了叶赫这份厚礼,将来皇太极就没了,我们刚才说的这些故事也就都没了?”
高务实道:“按照恩格斯老爷子的说法,历史是有惯性的,此皇太极不出现,也应该会有个彼皇太极。不过我个人不太赞同这样理解恩老爷子的话,我觉得他想要表达的意思应该是历史大势不容改变——当然,我现在也没法去认可,因为大势都被我给改变了。”
他顿了一顿,思索着道:“至于我要是真收下孟古哲哲,原先历史上的那个皇太极我看应该的确不会出现,但努尔哈赤又不是找不到女人,谁知道到时候的老八会不会仍然是‘皇太极’?要知道历史上努尔哈赤就有十六个儿子呢。”
“你刚才说,皇太极那厮厉害得很?”
“对,非常厉害。”高务实肯定的说。
刘馨有些不信,问道:“有多厉害?”
高务实略微沉吟,回答道:“这么说吧,皇太极的能力远远超过努尔哈赤,尤其是战略大局观上面。虽然皇太极没能活到清军入关那一天,但他是鞑清在关外立足、使政权走上正轨,并为清军入关做好各方面准备的奠基人。”
刘馨诧异道:“这么玄乎吗,我怎么不知道?你是不是故意拔高啊,他都做了些什么?”
“那是因为你都把注意力放在那些男男女女的绯闻上去了。”高务实白了她一眼:“皇太极对后金-鞑清政权的贡献大概有这么些:其一,对努尔哈赤在辽东地区的农奴制度暴政施行了一定的改革,缓解了激烈的满汉矛盾。
其二,两次东征,迫使朝鲜与大明绝交,向后金称臣;强迫朝鲜每年向后金输入大米、布匹等岁贡,使后金脆弱的经济得到外部输血,从而稳定了基本盘。
因为孙承宗、袁崇焕在辽西的坚城要塞体系当时基本完成,所以在皇太极时期,对大明辽西堡城的战争,只能采取长期围点打援的方式。
此时,如果没有从朝鲜榨出来的物资,单靠后金自己的后勤补给是撑不住。尤其是在松锦战役期间,在后金的要求下,朝鲜给后金军提供了大量的大米等军粮援助,有了朝鲜提供的粮食,前线的后金军这才顶得住,否则他们自己就要崩了。
其三,他完成了对漠南蒙古的控制。他多次发动西征,顺者拉拢,逆者打压,灭了察哈尔,收服土默特,漠南各部均向皇太极称臣。到了皇太极称帝之时,又设立蒙古衙门,发展成后来鞑清的理藩院。
“满蒙联盟”这个几乎纵贯鞑清始终的基本国策,也是在皇太极时代成型的。后金的版图也从努尔哈赤时代的辽东一地,扩展到皇太极时期的河套地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刘馨撇撇嘴:“意味着开疆拓土,也意味着战略回旋的余地更大了。”
高务实点点头:“你说的没错,但太粗略了一些。这意味着在经济上,清军能跑到宣府、张家口和大同,与当地明军、晋商做贸易。在军事上,清军可以从辽西-蓟州、河套-宣大两个方面对大明京师的东北、西北两个方向构成军事威胁,其战略主动权更加明显。
1629年冬,皇太极第一次入寇的“已巳之变”,清军还是在京师东北的遵化入塞。可到了崇祯中后期,清军数次入寇侵明,则已经从京师延庆、山西大同一线入塞了。这样的战略态势,你说优势大不大?”
刘馨对军事的了解就比对历史的了解强多了,闻言点头道:“就是说这厮很会打仗,而且知道要打哪里才能取得最好的效果。”
“不止如此,我这还有两条呢。”高务实伸出四根手指,面色更加严肃了一些,继续道:“其四,他完成了清军的军事体制与军事装备改革。正是他,通过设立满、蒙、汉八旗,拉拢耿、尚、孔这汉人将领‘三顺王’,吸收漠南蒙古各部骑兵等手段壮大了其军事集团。皇太极时期的清军,已经发展成一只步、骑、炮兼备,协同作战能力娴熟的野战军集团。至于战斗力,那不必说了。”
刘馨点头道:“小的时候老听说清军靠什么弓马得天下,后来知道不是那么回事,这一条我同意。”
高务实便点了点头,继续道:“其五,也是最后一条,他学习大明的官僚体制并加以改革,强化了鞑清政权。尤其是皇太极称帝之后,仿照大明设立六部,开科取士,这一条的效用我想你应该可以理解:安南莫朝之所以比黎郑更受安南士人欢迎,就是因为莫朝开科取士更加稳定而且频繁。
努尔哈赤时代那个还保留大量着部落血亲政权遗风的后金,在皇太极的改造下,才被逐渐打造成一个封建集权政权国家的雏形。所以,综合这些你可以想象,皇太极对于后金政权的作用有多大。”
“我理解了。”刘馨坦然道:“但既然他这么厉害,那现在机会摆在面前,你把他老娘都给抱回家了,岂不万事大吉,还犹豫个什么劲?毕竟照你这个说法,没有皇太极的后金,多半是成不了事的啊。”
高务实叹了口气,苦笑道:“把孟古哲哲从努尔哈赤身边拿走好办,但我自己把她弄进来却不是很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你怕尊夫人吃醋?”刘馨摇头道:“我看她不会介意,她因为自己是僮人土司出身而比寻常女子更担心被人说闲话,一直以来都希望你赶紧纳妾,甚至多生几个儿女,免得外人说她善妒。
况且,孟古哲哲还是个女真人。你刚才也说了,格格什么的在现在的大明又不算什么尊贵身份,你把孟古哲哲收房,对尊夫人的地位半点影响都不会有,她就更不会介意了。”
“我不是担心芷汀不理解,我是担心皇帝有想法。”高务实挠了挠头:“这事主要还是和我接下去的战略有关。按照我原本的计划,因为努尔哈赤的个人能力显然是当前女真人之中的魁首,所以我是打算大力拉拢和扶持叶赫、哈达二部与他抗衡的。
本来这事儿不管我怎么选择都行,但如果这时候我突然纳了叶赫的格格为妾,你说皇帝会不会怀疑我这么做是因为中了叶赫的美人计?到时候,他还会如往常一样,真心实意地赞同我的看法和计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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