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木盆,一壶温水,很快被送进书房。
看着这两样东西,贺步采和苏柔完全不知道张小卒想干什么。
但张小卒很快就给了他们答案。
张小卒拿起水壶倒了一碗清水,递给贺步采,说道:“这是给公主殿下漱口用的,贺大哥你等会帮忙递一下。”
“好。”贺步采接过水碗。
张小卒接着端起木盆对苏柔说:“公主殿下,请坐会椅子,等会若腹部不适,只管呕吐出来。”
“一切听公子吩咐。”苏柔微微颔首,一点不见紧张之色。
贺步采反倒是越来越紧张,额头上冒出一层细汗。
他突然感觉自己太过草率鲁莽,想到万一张小卒靠不住,苏柔出了问题,那可怎么办?
他下意识地想要叫住张小卒,却发现苏柔格外淡定,反倒给他投来一个宽慰的眼神,就跟他是病人似的。
苏柔的淡定让贺步采神情一怔,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张小卒移步到苏柔右手边,示意苏柔把右手伸出来。
苏柔依言照做。
“冒犯了。”张小卒右手虚探,做出一个要扣苏柔手腕的动作,嘴上告一声罪。
“嗯”苏柔颔首应声,落落大方。
张小卒顺势扣住苏柔的手腕,不过并没有肌肤接触,而是隔着苏柔的衣袖。
他扣住苏柔的手腕,主要是怕给苏柔驱除蛊毒时她忍不住疼痛胡乱挣扎,否则隔个几寸之距,不与苏柔碰触也是可以的。
鬼瞳之力自张小卒指尖溢出,而后沁入苏柔体内。
在鬼瞳器灵眼里,苏柔中的蛊毒不堪一击,用她的话说就是苏柔体内生了虫,用鬼瞳之力随便驱除一下就可以。
苏柔只觉一股清凉钻进手腕,然后以极快的速度沿着她的右臂往上游走,去到她的腹腔中,直往小腹袭去。
苏柔脸颊微红,但下一刻就猛地皱起绣眉,因为小腹处突然窜起一股刀绞般的疼痛,然而她银牙一咬,竟是哼都没哼一声。
“公主无需强忍,疼就喊出来,可以轻松一些,且不影响驱蛊。”张小卒说道。
“好。”苏柔应声,但她并没有喊叫,不过由她苍白的脸色,以及额头渗出的汗珠可以看出,她正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夫人,疼就喊出来,不丢人。”贺步采急忙上前握住苏柔另一只手,苏柔强忍痛苦的样子让他心疼不已。
“别担——呕——哇——
”
苏柔刚想说“别担心”,可腹中突然剧烈翻涌,连忙躬下身体,对着面前地上的木盆张嘴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只见两只一寸长,小拇指粗细,血红色的肥虫,夹在苏柔这口鲜血里吐落在盆里。
这两只肥虫尾圆头尖,头部有一白色圆点,好似一只独眼,眼睛下方没有口鼻,但长了一根类似蚊子一样的尖锐口器。
肥虫似乎受到极大惊吓,在盆里剧烈翻滚蠕动,竟然还发出吱吱吱的尖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贺步采和苏柔吓得汗毛乍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尤其是苏柔,想到这两只恶心的虫子在她体内寄生了四年之久,每日以她的精血为食,心中恐惧更甚,脸色煞白如纸,同时腹中阵阵翻涌,恶心的呕吐不止。
直至把腹中东西吐的一干二净,这才缓过气来,急忙向贺步采要水漱口。
张小卒虽事先有心理准备,但亲眼看见这种恶心的虫子,也是头皮发麻吓了一跳。
见苏柔止住呕吐,张小卒向贺步采说道:“贺大哥,让人把这两只蛊虫烧掉,千万不能草草掩埋,更不能拿去喂牲口之类。”
“嗯”贺步采点头应声,立刻去门外唤来仆人,吩咐他们去把蛊虫和苏柔的呕吐物处理掉。
苏柔起身走了几步,惊讶地发现身体竟然没有丝毫不适,就连小腹处都感觉不到一点疼痛,不禁惊讶于张小卒手段之高明。
她深知蛊虫之可怕,尤其是这两只蛊虫还在她体内寄生了四年之久,按理说已经嵌入她的血肉器官,极难分离开来。
可张小卒只用了短短几十个呼吸的时间,就把蛊虫从她体内逼了出来,并且除了一开始痛如刀绞,之后就再无一点痛感。
这让她感到非常不可思议。
要知道,便是从肉里拔根刺出来,也是要疼一会的。
“感谢公子施展回春仙术救奴家性命,大恩不言谢,日后公子但有需要奴家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奴家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苏柔行大礼感谢张小卒。
贺步采见苏柔对张小卒大礼感谢,便知道苏柔身体已无大碍,不禁喜上眉梢,当即跟着向张小卒施礼道谢:“贤弟救命大恩,我夫妇二人铭感五内!”
“言重了,言重了!”张小卒连忙回礼,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贺步采和苏柔交流了下眼神,没有再和张小卒言语上客气,等今天晚上或是什么时候,好好商议一番该如何感谢张小卒。
“请问张公
子,奴家接下来需要如何调养身体?”苏柔问张小卒。
张小卒闻言挠了挠头,道:“想来是吃些滋精养血安神的物品补补身子即可,我也不太清楚,不妨去药房找个精通养生的老先生问问。不过——”
张小卒突然话锋一转,神情语调皆严肃起来。
“不过什么?”贺步采冷不丁吓了一跳。
张小卒迎上贺步采和苏柔的目光,说道:“不过最好先查清楚公主殿下是怎么中的蛊毒?是意外,还是有人想要谋害公主?”
此言一出,贺步采和苏柔的眼皮同时突突猛跳。
苏柔随之看向贺步采。
贺步采心里咯噔一跳,不敢有片刻犹豫,嗔目怒喝道:“查!一查到底!”
他知道苏柔看他,是在征询他的意见,在这种事情上征询他的意见,他怎敢犹豫?
他但有犹豫,就表示给苏柔下蛊之人极可能与他有关,是他想害苏柔。
他为什么要害苏柔?
这其中的事情可就多了,细思极恐。
即便与他无关,他若流露出犹疑之色,表示他对苏柔的安全不上心,那么苏柔必定心凉。
且刚才他执意让张小卒帮苏柔驱除蛊毒,苏柔做出妥协,已是极大让步。
尊重是相互的,苏柔尊重他,他也需要尊重苏柔。
毕竟苏柔是公主,而非普通人家的女子。
贺步采的坚决让苏柔心里暖暖的。
她所求不多,只要贺步采心里有她,疼惜她一些,她便心满意足了。
可若贺步采连这点都给不了她,她真就心凉了。
“贤弟可有什么办法查到下蛊之人?”贺步采问张小卒。
张小卒摇了摇头,道:“我只有驱蛊的办法,没有查案的办法,但我可以去你们的住处,帮你们检查一下,或许有可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苏柔闻言脸色突然阴沉下来,寒声道:“公子的意思是奴家接触的物品中可能存有蛊卵?!”
她不争不抢,不嫉不妒,但谁敢伤害她和她的家人,就休怪她拔剑亮刃。
人,她苏柔不是没杀过,且杀起来也曾干净利落。
“不敢肯定,但检查一下总归让人安心。”张小卒应道。
“张公子所言甚是,那就劳烦公子走一趟。”苏柔施礼道。
贺步采脸色阴沉,心中既生气又困惑,他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有谁会害苏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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