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挥动断刀朝张小卒随意砍了一刀。
张小卒一瞬间毛骨悚然,刀气尚未及身,可他却感觉身体已经被一劈两半,做任何抵抗都为时已晚。
他的入微心境,再加上鬼灵的暗中相助,都无法看清老者这随手一刀。
看都看不清,谈何抵挡?
几乎是出于本能,张小卒第一时间把骨刀横在身前,做出格挡的姿势,同时双脚蹬地,欲纵身后跃,拉开距离。
然而就在他蹬地,但还没来得及后跃的一瞬间,刀气已然及身。
当——!
刀气斩中了骨刀刀身,刀身遭受冲击,瞬间凹陷下去一个巨大的弧度。
自张小卒得到骨刀至今,这是第一次看见骨刀因承受不住撞击力而弯曲。
砰!
下一瞬间,骨刀刀身狠狠撞进张小卒怀里,恐怖的撞击力让张小卒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直接口吐鲜血倒飞了出去。
张小卒只感觉气血逆涌,胸骨断裂,五脏六腑都挤到了嗓子眼,一张嘴就要从里面喷出来。
他庆幸是将骨刀刀身扁横在身前,而非刀刃冲前竖横在身前,否则他的胸膛现在恐怕已经被骨刀刀背劈开了。
然而老者这一刀并未结束。
抵在骨刀刀身上的刀气突然一化万千,在张小卒的面前炸开。
张小卒怒吼一声,将《杀人刀》展开,一息之间连斩六十三刀。
叮叮当当——
骨刀刀刃撞击出一连串的火星。
但张小卒身上同时爆出一朵朵血花,他未能尽数挡下所有刀气,身上被斩出十多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直流。
他本就被撞得倒飞的身体再次遭受重创,以更快的速度往后倒飞。
砰——轰——
撞断了大树,撞倒了房屋高墙,却依然止不住倒飞的身体。
张小卒嘴里接连咳出几大口鲜血。
可老者的刀势仍未停歇。
万千刀气忽然重新汇聚为一刀,横亘虚空,斩向张小卒。
张小卒深吸一口气,七色混元力汇聚刀身,施展出《杀人刀》最强一招迎了上去。
轰!
甫一碰撞在一起,他就像被一棍子擂出去的皮球,一边翻滚一边倒飞,狼狈至极。
他双手虎口崩裂,双袖被绞碎,体内经脉断裂,脏腑破损。
轰!
他撞破了苍家的半边门楼,从苍家大院倒飞了出去,摔在了广场上。
然,刀气再次袭来。
张小卒翻身爬起,边挥舞骨刀抵抗,边疾速后退。
让他松一口气的是,老者的刀势衰弱,入微心境已经能捕捉到刀法的变化。
叮叮当当——
他将杀人刀完全施展开,化解一道接一道的刀气攻击,当他化解完最后一道攻击时,赫然发现自己已经退到苍家门前广场的边缘。
“张屠夫生了一个了不得的孙儿。”苍家大院传出老者的声音。
张小卒骨刀拄地,半跪在地上,喘息了一会儿方才强撑伤痕累累的身体站起身,道:“多谢前辈刀下留情!”
“呵,无需往老夫脸上贴金,老夫仗着修为强压你一头,可没有对你刀下留情。
战书留下,你可以走了。”
老者冷声说道。
张小卒闻言皱眉,把骨刀收进须弥芥子,拱手道:“晚辈口渴了。”
他一路战到这里,若就这么把战书放在地上离开,那这一场场恶战的意义何在?还不如直接在城外把战书扔到城门楼上。
苍家人骨子里透着的傲气固然可佩可敬,但不是说在苍家人面前他就不能有自己的傲气。
这口茶他今天喝定了,除非苍家人好意思厚着脸皮不认账。
“让他进来吧。”苍家主殿里突然传出一道威严的声音。
“是。”老者恭敬地应一声,然后望向张小卒道:“是老朽怠慢了,你进大殿喝茶去吧。”
“多谢。”张小卒道一声谢,整理了一下破碎凌乱的衣冠,然后昂首阔步朝苍家走去。
路过老者身旁时,他突然停下脚步,问道:“敢问前辈是何修为?”
“星辰毁灭境。”老者淡声答道。
“毁灭境当真可怕。”张小卒咋舌惊叹一声,觉得就算自己开启杀戮之眼,应该也不是眼前之人的对手。
苍家大殿上首宝座上,坐着一位身穿羽衣,鹤发童颜,仙气飘飘的老者。
张小卒走进大殿,目光在老者身上扫了一眼连忙收回,生怕冒犯圣威,随即上前紧走几步,恭敬行礼道:“后生小辈张小卒,参见刀圣大人!无礼冒犯之处,乞望刀圣大人大人不记小人过。”
“哈哈——”
老者捋须大笑,道:“你认错了,老夫并非圣祖。老夫乃苍家当家家主,苍三通。”
张小卒闻言不禁一愣,连忙说道:“是小辈唐突了,张小卒拜见苍家主。”
“不知者不怪罪,请坐。”苍三通示意张小卒坐下说话,同时吩咐一声:“来人,上茶。”
很快就有仆人给张小卒端上一碗热茶,茶水碧绿,清香扑鼻。
“请喝茶!”
“晚辈正口渴的紧,就不矫情了。”
张小卒应一声,接着端起茶碗,仰头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尽。
因为他嘴里都是血,所以除了血腥味外啥滋味也没品尝出来。
“好茶!”
他放下茶碗,从须弥芥子里拿出张屠夫写的战贴,递向苍三通。
苍三通给了仆人一个眼神,仆人立刻上前从张小卒手里接过战贴呈给苍三通。
苍三通打开战贴看了一眼,点头道:“老夫回头就将此战贴呈给圣祖大人。”
“如此,晚辈就不叨扰了,告辞。”张小卒起身说道。
苍三通点点头,不做挽留。
显然他并没有什么想和张小卒聊的,只是单纯地出面应付一下场面而已,省得落人口舌被人诟病。
驾!
出了苍家府门,张小卒唤过正在广场上等他的惊雷烈焰马,翻身跨上马背,疾驰而去。
他身上血迹斑斑、伤痕累累,衣服破碎、长发乱糟,看上去比街上的乞丐不逞多让,但道路两旁的人无一敢轻视他。
“此子天赋异禀,未来无限可期,不应该放他离开的。”
亦有苍家人摇头叹息,觉得应该把天资卓著的张小卒扼杀在成长中,不然未来沧海城一定会多一个可怕的敌人。
但苍家人的傲气不允许他们这么做。
张小卒驾着惊雷烈焰马,一路风驰电掣,没有阻碍地出了沧海城。
只是从沧海城出来后,他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再也压制不住体内的伤势,俯在马背上大口大口咳血。
他连忙服下两颗星辰丹,运功疗伤。
惊雷烈焰马识途,无需张小卒驱使,顺着来时的路狂奔而去,最后拐进一座土坡后面,消失在城墙上守城官兵的视线里。
沧海城地下,一座修炼洞府里,正在闭目静坐的苍一海忽然惊疑地睁开眼睛,因为张小卒和惊雷烈焰马竟然凭空消失在了他的眼皮底下。
他的神识锁定在张小卒和惊雷烈焰马凭空消失的土坡后面,感受着空气里残留的一丝空间波动能量,古井无波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惊讶之色,暗道:“竟能不留痕迹地躲开本圣的神识追踪,好强的空间造诣。
三通,把张屠夫的战贴拿来给本圣瞧瞧。”
后一句是他以神识传音吩咐苍家家主苍三通。
得到命令的苍三通连忙拿着战贴下到洞府里来,恭敬地呈给苍一海。
苍一海接过战贴,打开一字一字地看完,眼神里不禁露出疑惑之色。
他本以为能从张屠夫的字里感受到张屠夫的圣息,然而却发现战贴上的字非常普通,没有一点势,好似普通人写的一样。
“你上去吧。”苍一海把战贴放在一旁,神色恢复平静。
他并没有纠结心中的疑惑,因为答案自会在十五日对决时揭晓。
“做好一场恶战的准备。”
在苍三通即将离开洞府时,苍一海忽然出声提醒道。
“是。”苍三通停下脚步,回身领命。
他的心情禁不住严肃沉重起来,因为能让他们的圣祖出言预警,事态之严重可以预见。
“苏翰林真要与圣人不死不休吗?”
“何至于此呢?”
苍三通想不通苏翰林为何非要如此咄咄逼人,退一步相安无事不好吗?
黑猿坐在沙丘上,望着伤得几乎去了半条命的张小卒,心里也非常不理解。
不理解张小卒为什么那么蠢?
明明把战书往城墙上一丢便可,干嘛非要自讨苦吃,独闯龙潭虎穴?也不怕死在沧海城里。
“太蠢了!”
它觉得有时间得好好教教张小卒,让他脑瓜子聪明一点,递什么挑战书,一点不及它们兽类的宣战方法简单直接,并且好用。
直接去对方家门口撅起屁股拉泡屎,宣示领地主权,保准一下就能把仇恨拉起来,哪怕对方脾气再好,也会提刀追你十里八里地。
张小卒从没听说过有哪个人这么干过,就算听说过他也不敢在沧海城城门口拉屎,丢不丢脸的先不说,万一被逮到后没收作案工具,那可就完蛋了。
不过可以想象得到,这个办法拉仇恨绝对没的说。
对此,牛大娃深有体会。
他紧紧是在腚后抓了一个刚出门的热屁,然后将其捂在一位星辰大能的脸上,与其一起分享这独特的“芬芳”,就被对方歇斯底里地追杀了五天五夜。
一个屁尚且如此,若是拉泡屎,那恐怕得不死不休。
让他深感恐惧的是,对方的追踪能力极强,无论他往哪个方向施展千里一瞬,无论他躲在哪个角落疙瘩里,对方都能很快找到他。
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那个屁太有味道了,以致于在对方灵魂里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从而让对方能感应到他的位置。
当然,他只是恶趣味的想一下。
对方能跨越千里精准地找到他,他猜测极可能是对方在他身上种下了精神印记,或是类似功能的某种秘法,然后顺着精神感应找来的。
所以他把用幻羽幻化的衣服扔进了须弥芥子,然后光着屁股用蓝色妖火把自己从头到脚灼烧了一遍,接着跳进一条汹涌的大江里,顺流而下近百里,爬上岸后又把自己灼烧了一遍,最后换上一身崭新的衣服。
“狗日的,再能找到老子,老子也无话可说了。”牛大娃气喘吁吁地趴在柔软的细沙河滩上,脸色惨白。
他伤得极重,因为追杀他的那个星辰大能是星辰四阶摘星圆满境,他除了挨打几乎没有还手的余地。
若不是有禁法领域和千里一瞬保命,他早就死在对方手里了。
“不知老四那边情况如何?可千万别傻愣愣地给太子挡刀啊,太子的命再怎么金贵,也没有咱自己的狗命宝贵啊。”
牛大娃望向西北方向,一脸担忧地喃喃自语。
他本来打算去探望元泰平一段时间,然后再北上找张小卒,张小卒要随张屠夫战刀圣,他哪放心得下。
哪曾想他正准备和元泰平告别,太子突遭袭击,对方有十名星辰大能,最低都是二阶心灵境以上的高手,刚一照面就杀得他们死伤惨重。
一通惨烈的厮杀过后,三万大军被冲杀得溃不成军,他为了掩护元泰平护送太子逃跑,以身犯险挡下了对方修为最高的。
结果因为一个屁的仇恨,被对方歇斯底里地追杀了五天五夜。
牛大娃摇摇头,甩掉担忧的心绪,因为以他目前的状态,除了担忧什么也做不了,倒不如找个地方赶紧把伤治疗一下。
他目光环视,找了一处隐蔽的位置,以残存的力量勉强布下一个空间禁制,身体沉到地下两丈,一边留神警惕上面的动静,一边抓紧时间疗伤。
让他松一口气的是,那个吃了他一屁之力的星辰大能没有再追上来。
三天后牛大娃的伤恢复了七成,他正考虑是把伤再恢复恢复后去找元泰平,还是现在就去找元泰平时,地面上突然传来一阵喊杀声,并且正在往他这边靠近。
战斗非常激烈,牛大娃听声音感觉好像是一队人马在猎杀另外一队人马,被猎杀的一队人马似乎还都是女人。
轰!
不知是什么砸在地上,地面轰隆隆一阵颤抖,把藏在地下的牛大娃震得耳朵嗡嗡作响。
“南宫竹,别再做无谓的反抗了,给你门下的弟子留一条活路吧。”
“可不可以告诉本宫主,是谁要灭我缥缈宫?”
牛大娃听见地面上的战斗突然停歇,紧接着响起一男一女的对话声。
听到“缥缈宫”这个名字,他心头忽地一颤,脑海里浮现出一张绝美面容。
“呵呵,看在往日交情的份上,老夫让你做个明白鬼,是上面的人要灭你缥缈宫。”
“上面?苏翰林?”
“不是,是更上面。”
“问天宗?!”
“正是。所以放弃抵抗吧,你死了,缥缈宫散了,你门下尚且残存的弟子还能苟活于世,负隅顽抗只会徒增伤亡罢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灭我缥缈宫,我缥缈宫何时得罪过他们?!”
“因为你归顺了苏翰林,凡是归顺苏翰林的宗门都会被剿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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