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远处的醉道人轻轻摇头,张清烛小娃娃的水龙吟已经小成,不仅龙的形体栩栩如生,水凝而不散,而且多了一抹神韵,似乎产生了一丝灵智,在片刻之内像是有生命一般,龙是生命力极强的,眼前那两条由水构成的龙形体,被打散之后,还能再重聚成形。
水中蕴含的暴雷是最强的杀招,当然对于龙虎山上的道人还不甚明显,若是对上妖族和黑暗的邪祟,雷的暴烈会完全地显现出来,而最难缠的是龙的特异,神在即体不灭,只要龙形体具有了神韵,则在短时间内仿佛有了生命,形体的残破不是最后的消亡,水体被打散了,还能凝聚起来。
醉道人认为张竟初最好的办法还是拖延时间,不正面跟水龙硬碰,在水龙的旁边不断闪转腾挪,躲避水龙的攻击,也不主动攻击水龙,时间一旦过长,龙形体之中的神韵消散,剩下的不过是一瓢清水,不用出手也会自动崩解。
不过,醉道人认为张竟初不会采取如此被动的战斗方式,张竟初这小子才刚二十之数,血气方刚,剑修又讲究一个有我无敌、奋勇争先,龙虎山天师继承人的选拔在即,以如此憋屈的方式战斗,即便最后打赢了,对于他的心境而言,也是个不小的打击。
“还有一点,以前对张竟初这小子有点看漏眼了,以前说他是锋芒毕露,现在看来是错误的,以前是剑锋藏匣,现在才是利剑出鞘。”醉道人摇摇头,他想最好张竟初再加把劲,把张清烛那小娃娃逼出来,近身缠斗一番,到时候他一定要狠狠奚落小娃娃一番,一个小娃娃竟然对他一个老家伙说教?
张竟初双目神光湛湛,全身的气质骤然变化,不是转换为另一种气质,而是全身若有若无的凌厉气息仿佛像是变为了沸腾的开水一样,完完全全爆发出来,一股凛冽强大的气势被释放出来,毫无顾忌地向着身周侵袭而去,夜风吹过,徐徐飘零的落叶经过张竟初身侧几尺时,被凌厉的剑气切割得支离破碎,化作零碎掉落。
张竟初像一柄刚被拔出剑鞘的绝世利剑,全身的气机牢牢锁定那条袭击他的水龙,不,是两条了,张竟初再度转头,刚才从天空中直冲向地面把地上砸出个大坑,最后化为水花消散的水龙又再凝聚起来了,正一前一后把他夹在中间,嘴上咆哮连连,表情狰狞,作势欲扑。
“哼……”张竟初一声冷哼,浑然不惧,左步跨出,身子跟着下沉,手中大剑撩圆,一股沉重的压力凭空下压,让两条水龙扑出之势为之一滞。就在这一刹那,趁着水龙行动不畅的空挡,张竟初又动了,双手看似缓慢转动,却带出了几个幻影,在双手的周围出现了两双模模糊糊的手,还有两柄模模糊糊的大剑,两柄虚幻的大剑上传出沉重的压力和悠远沧桑的气息,一股突如其来的像是秋风萧索的氛围弥漫当场,令人感到生命的枯败与寂寥。
突然,张竟初双手周围的两道虚化的剑影,由静至动,由虚化实,飞快地离手而出,向着前后方的两条水龙斩去,速度极快,在张清烛还没反应过来时,战斗便已经结束了,两条水龙被当场拦腰斩断,化作漫天水花轰然散架,天空中像是下起了大雨,水滴向着四面八方狂暴地喷射,最后全都溅射在身下的十多丈范围的地面上,混合着泥土化为一滩滩的水渍。
两把虚化的大剑随着水龙化为水花崩解落下也变得慢慢暗淡,渐而完全没了虚影,消失不见了。
嗯?张清烛在远处看着皱眉,什么招术?两把大剑的虚影?一剑就把水龙的神韵抹去,令其瓦解成水。
张竟初施展出这一招似乎也不轻松,胸口起伏,呼吸加剧,正一口一口小喘着气。
在更远处,醉道人点头,张竟初的剑果然不止是停留在剑气外放的阶段,已然能够熟练地变化虚影了,如果是剑道人在此,可能会看出更大的名堂,他对于剑术只能算是粗通,但他还是感觉到那两道虚影有着一丝令人心悸的气息。
那两道虚影不寻常。
“道友,出来一见吧。”张竟初直立,收剑,把大剑竖放在身前,剑尖重重插入地面,两手相交同时紧握剑柄,微微用力下按。
还早着呢。
张清烛微微摇头,在茂密的树冠中隐蔽好身影,身体前倾,贴紧树干,不让背后的大葫芦露出来,不搭理张竟初的招呼,慢悠悠地从怀中掏出几张黄纸符,贴在身上。
一张纸符贴在额头面门上,这是隐身符,预防万一,树冠是茂密,从远处看不透,但还是不够保险,先贴上一张隐身符作预防,万一张竟初注意到这个方向,他立马就会发动这张符,只是隐身符有个缺点,一旦发动后,进入了隐身状态后,就不能再有其他的能量波动,也就是说不能再施展道法了。
一张纸符贴在大腿上,这是神行符,如果一旦张竟初发现了自己的藏身所在,靠近过来,那他就立马发动神行符快速向更远处飞奔,不让张竟初看清他的身形,甚至连背上的酒葫芦都要不被他看见,当然,难度极大。
两张五雷符贴在两只手臂上,在手腕处环绕一圈,符纸卷绕留出个尾巴贴在掌心中,符纸上描画着大量的雷纹,凑近了看,还能看到符文中有光彩流动。张清烛点头,感到满意,东方的道法比之西方魔法有一点好,没有西方魔法很显眼的能量波动,有些蕴含强大威能的符纸在没发动时,甚至丝毫感应不到特别,没有丝毫能量溢出,外表普普通通,跟一张黄纸一模一样。
透过茂密树冠的细微树叶缝隙看向远处的身影,张竟初依旧双手杵着剑,眼睛似乎微微眯上,好像是在专心凝神感应未露面的对手可能藏身的方位,张清烛嘴角蠕动,喃喃自语:“张道友,第二回合开始了。”
张清烛看着远处的张竟初,确定他没有在短时间找到自己的位置攻过来的可能,遂闭上双目,双手相触与胸前快速结印,口中念咒喃喃有词,吐气出声,细弱蚊蝇,在夜风中消散,没能传出距离身前十尺之远。
“去”,最后一个咒语的音节念完后,张清烛瞬间睁开眼睛,口中紧接着低喝一声,手中的动作同时进行到最后环节,双手左右相碰,一手握紧成拳,一手摊开为掌,两手迅速撞在一起,爆发出响声。
水潭前的张竟初猛然转头,定定地望着前方的某一点,那里有棵大树,树冠茂密,十分适合隐匿踪迹。
恰在这时,张开了眼睛的张清烛看到了张竟初突然的动作,感受到了张竟初双眼凝视过来的压迫感,知道他已经察觉自己藏身一大树之上了,下一刻,他可能就会飞奔而至。
嘿嘿,要走过来,可能不是那么容易。
“去”字从口中吐出的同时,背在身后的宝葫芦应声一阵剧震,似乎有什么庞然大物在葫芦里面疯狂扭动,不断地在拍打扑腾。
顷刻间,一股巨大的冲力从瓶口涌出,一条水龙从瓶口冲出,直上天际,巨大的冲力差点让张清烛立脚不稳,身体前后摇晃几下才终于再度站稳,两手的手腕处电光闪动,一直连至手心,五雷符上的光华流转飞快,顺着符文笔画的勾勒顺序一圈又一圈地游动,每流转一圈,符文的光华就黯淡一分,勾勒符文的笔墨就暗淡一分。
张清烛抬起手掌看,缠绕在手腕上的五雷符就这么一小会的时间已经比之先前黯淡过半了,符纸上的笔墨也由浓墨变成了淡墨,估计再有一会儿,黑色的笔墨痕迹会完全散去,笔迹归于虚无看不见之后,这两张符便报废了。
张清烛在手腕上贴着两张五雷符的用意不是用来攻击伤敌的,是用来提供助力的。雷对于龙虎山道士来说,不仅是攻击手段,还是能量来源。
像醉道人那样有着高深的雷法造诣的道人,可以直接吞食天上的落雷来补充身体机能所需的能量,这就是辟谷,龙虎山高道最常见的辟谷之法。
背后的宝葫芦又是一阵晃动,又有一条纯净的水龙从瓶口冲出,一下子猛扎到天上,与第一条水龙纠缠在一起,互相追逐。
这是第二条水龙。
没有任何的停顿,第二条水龙冲天而起后,背上的宝葫芦依旧还在剧烈地震动,宝葫芦内一阵翻滚,传出啪嗒的水声,又是一股大力由葫芦身传到背上,大力压着张清烛的背迫使他向前倾,张清烛赶紧一个马步站稳,双手同时牢牢箍住面前的树干。
又是一条水龙冲天而起,这是第三条。
紧跟着,不断有大力传来。
一道巨力传来,嘭的一声,张清烛被巨力冲得脚下踉跄,又是一道大力传来,嘭,张清烛身体前倾,身体失去平衡,还没能有所反应,又有一道大力透过葫芦施加在背上,“砰”张清烛被挤在树干上,面门狠狠地被撞到,又是一道大力传来,直接把张清烛整个人狠狠地砸在树干上,张清烛已经站不起来了,两条腿无力,酸软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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