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野屋雪乃大致讲了她所知晓的,关于赤魟大人的事情。
相关的信息,和神谷川今天白天在岛上打探过来的大差不差。
包括浅川半平是贽祭的事情也得到了验证。
“那么,你知道要用什么方式,或者从哪里可以找到赤魟大人吗?”
神谷川安静听完鹿野屋的讲述,这样追问。
“这个,我认识一个人,那个人或许知道。”
鹿野屋略作思考这样说道。
“一个人?”神谷只是笑笑,顺着她的话继续讲,“你说的这个人,应该不是赤魟大人本人对吧?”
“怎么可能!”
“那人和赤魟同盟吗?”
“才不会,赤魟是大邪神。而我认识的人,是个好人。”
两人虽然口口声声说着“那人怎么怎么样”,但谈论的对象到底是不是个人,彼此心照不宣。
这样看起来,鹿野屋这小丫头还稍微有点胳膊肘朝外拐的意思。
总之,按照她的意思,她背后的那个怪谈应该是中立的没错了。
“那就好,我能见见那个人吗?”神谷川继续问。
鹿野屋犹豫了一会还是摇了摇头:“不行,那人说你很危险,应该是不愿意见你的。”
“如果你说的那个人和赤魟不是同盟的关系,那我想是会愿意见我的。一山不容二虎,我这个外来人只想着对付赤魟而已,这对你认识的那个人而言没坏处。”
“那…我去帮你问问吧。”鹿野屋想了一阵子,终于还是下了帮助神谷川的决心。
“谢谢你。”
“先说好,我去见那人的时候,不能用你手下的那个怪谈跟着我。”
“呵呵…不会,他已经没有在跟着你了。”
神谷川讪讪一笑,看来这小丫头已经知道小小老头的事情了。
二人又在鹿野屋的家里坐了一小会,主要是互相留了联系的方式。
方便一会jc小画家和她背后的怪谈交流完,快速联络上神谷川。
鹿野屋用手机将神谷的电话号码存下,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抬起她乌黑的眼眸看神谷:“对了,命运之轮。那个…你怎么看呢?”
神谷不理解这小姑娘突然的问话:“什么怎么看?话说别用奇怪的称呼叫我啊。”
“就是…就是啊,关于我画的那些漫画。你不是说你看了吗…你也会觉得,我是个…是个不检点的坏女孩吗?”
虽然她总是口口声声说自己不会在意别人的看法。
但,怎么可能真的不在意呢?
尤其是被西井纪美她们说了那样的话以后。
“啊这…”
神谷川本来都打算走了,突然被这小姑娘的问题一问,稍稍愣了愣。
这题感觉不好答啊。
鹿野屋是个不检点的坏女孩吗?
虽说跟她接触也不算太多,但这个说法神谷肯定是不认同的。
至于她画本子的爱好。
不理解,但尊重吧。
再怎么说,本子画师在日本也是个合法的职业嘛。
而且就神谷刚才看那份《假期狂想曲》手稿而言,还真别说,鹿野屋是有点东西的。
画的是真不错啊。
小小年纪就能画成这样,要是长大了还得了?
这不得齐名水龙老师、玩偶游戏老师等一众业内大老,常年霸榜虎之穴商业单行本排行榜,然后日进斗金?
简直就是里界的未来新星!
就是鹿野屋现在这个年纪…
神谷川是不清楚在日本几岁可以当本子画师,但14岁怎么想都有点太早了。
“那什么,你的年纪…我觉得你可能得再大一点,再尝试在这个领域深耕细作?呃,要是你觉得等两年会浪费你的天赋,蹉跎岁月的话,就当我没说…你个人的爱好我是尊重的,毕竟只要不影响到他人,遵纪守法,想做什么是你自己的自由。而且你画的很好,未来可期。”
神谷川思索着这样对鹿野屋说道。
而后者,听着听着脸就开始涨红起来。
伸在暖桌下的一对裸足,扭捏地彼此来回摩挲了好一阵子,半响后才用细若蚊蝇的声音开口:
“那不能算是我的爱好。我画那些,我画那些画是因为…”
鹿野屋支吾了一阵,最终什么都没讲出来。
她刚才已经没忍住,较为委婉地向神谷川透露了一点关于八尺女的信息。
胳膊肘朝外拐也得有点限度,要是再说些其他的,一会该没脸去见八尺大人了。
“因为什么?”神谷困惑。
“没什么。”
好像,被人误解的感觉…
也没有那么酷。
神谷川从鹿野屋家走出来。
接下来,jc小画家说她会去找自己“认识的那个人”谈一谈。
神谷没派怪谈或者亲自跟踪她。
既然想和人家背后的怪谈正式谈话,这点尊重还是要给的。
“关于岛上的第二个怪谈,我今天拿着小银棍在镇子上逛了一圈,和不少人谈过话,基本可以断定,除去赤魟大人的事情以外,岛上基本上没有发生过其他的怪事。”
“也就是说,鹿野屋背后那个怪谈行事是较为低调的,大概率并没有和其他人类产生过什么交集。再结合小jc那较为单纯的性子来看,她背后的怪谈,没准是个值得拉拢的中立。”
神谷川边走,边这样想着。
“大丈夫、いつか大丈夫になる…”
这时候,手机铃声响起。
结城大叔打来的。
“喂?”
“小子,你在青森县调查名为赤魟大人的荒神?你师父让你去的?”
结城真剑佑那边,一上来就是连续的提问。
听得出来,大叔还是很关心神谷这个杰出的少年除灵师的。
“是啊。关于荒神贽祭,大叔你有什么头绪吗?”
“我刚刚叫人查了,不过估计不会得到太多有用的信息。按照我个人的经验来说,你给我发的消息里面提到的那个成为贽祭的男孩,很可能已经没救了。”
“这样啊…”
“嗯,或许可以试着提前击杀那个荒神怪谈。但这样做有没有用,我也说不准,毕竟我们还不够了解那个荒神的特性。组织里整理出来提交给你师父的那份档桉,我也有看过,我们对于赤魟大人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情况和结城大叔说的一样。
即便是官方那里的记录,和“赤魟大人”相关的,也就只有几页纸而已。
只知道在青森县存在着和赤魟大人相关的传说,某些地区会举行赤魟祭,仅此而已。
在神谷川汇报情况之前,组织的人甚至不知道赤魟大人真的在大栗岛附近活动。
毕竟,类似各种种类的怪谈记录,全国各地实在有太多太多了。
某个地方流传过的怪谈,是否真的有在对应地区降临,这种事情完全是说不准的。
官方组织一般是在对应怪谈真的闹出大动静后,才会注意到。
所以各种除灵活动,一般都是较为被动展开的。
属于到处救火。
像之前大傩阵退治行疫神,这种提前主动的布局比较少见。
“我知道了。”
神谷点点头,对此也没表现出什么失望情绪来。
“我看你刚刚发过来的消息,看那意思你和你师父,是要对大栗岛上的赤魟大人下手?”结城大叔又问。
“目前来说是这样的。”
“有把握吗?”
“有一些。”
“要是赤魟大人真的需要活人生祭的荒神,那我润色一下他的事情上报,应该是可以试着申请一点人手来协助你的。不过,我现在带着长友在长崎这边除灵,一时间脱不开身。报告过审核要花时间,人手调度更要花时间。你等得住吗?”
“这个我也说不准。但要是能有人来帮忙的话,那当然是最好的。”
“好的,我试试。小子你自己注意安全。”
“嗯嗯。”
官方那边的情况,神谷川是知晓的。
人手很缺,尤其是能独当一面的精英除灵师数量那就更少了。
平时的人力,也基本都投入在几个重要的都市圈里。
精英们则一般都忙着到处救火,分身乏术。
像大栗岛这种偏远的地方,除非真出大事,否则很难顾及到,鞭长莫及。
别的不说,光说上次摆大傩阵应对行疫神。那可是在东京打的战斗,最后调集过来的精英除灵师数量也不算太多,结城大叔作为那场战斗的主要指挥,甚至把一些普通的特种警力都顶上了战斗。
官方组织精英人才严重不足,这一直是一个客观存在的问题。
所以,光凭神谷川的一句话和结城大叔的一份报告,就想组织立刻抽调出几个好手来,空降到大栗岛这边帮忙,那是不可能的。
真的做不到。
“官方那边能派人过来当然最好,一时间派不过来的话,也没办法了…目前来看,讨伐赤魟大人的时间,估计只有最近赤魟祭的这几天。等贽祭一死,祭祀完成,要是赤魟大人潜回到深海里去,那就算开掉空白神椟估计也找不到他了。”
“远水解不了近火。与其等着官方组织派人来帮忙,还不如尝试拉拢鹿野屋背后的那个怪谈,跟我一起讨伐赤魟大人。这样既提高了讨伐作战胜利的把握,而且更具可行性。”
之后,神谷也接到了鬼冢打过来的电话。
小巫女那边帮着询问了瞽婆婆,但对荒神贽祭的事情同样没什么把握。
而且电话里谈了谈,神谷川得知,鬼冢那边这些天同样在做除灵工作。
二人最后互相叮嘱彼此一定要注意安全,便挂断了电话。
离开了鹿野屋家,神谷没有马上回旅馆,而是来到了浅川半平家附近。
本来他是想着找个理由,再见一面那个成为了贽祭男孩。
看看能不能再得到什么线索。
但刚走到浅川家门口,只见浅川家的夫妇抱着浅川半平,手忙脚乱地冲出来。
“半平,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带你去医院!”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那俩夫妇连外套都没有披好,抱着孩子,沿着街道一路小跑出去,完全无视了站在他们家外面的神谷川。
神谷静默站立,看着他们离开。
刚刚他凝着童孔,朝被父亲抱在怀里的浅川半平看了一眼。
这个小男孩身上的死气更为浓重了。
而且白天见他的时候,还是白白胖胖的正常样子。
但现在晚上再看见的时候,只觉得对方似乎是消瘦了一些,脸蛋都没有原本那么圆润了。
简直就像身体里的脂肪,被什么东西抽走了一样。
“所以,真的没救了吗…”
镇上的医院。
今晚值班的医生只有一个。
他对着浅川半平检查了一阵,完全看不出来这孩子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得了什么病。
最后只能给他挂生理盐水,并且交代,要趁明天一早尽快转到外面的大医院去接受救治。
浅川夫妇当晚只能焦急地陪护在孩子身边。
而躺在病床上的浅川半平,这时候整个人显得非常虚弱,甚至有些脱相,而且一直高烧不退,整个人迷迷湖湖的。
浅川夫妇实在想不明白,原本还很健康活泼的半平,为什么会突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晚上大概十二点多,医院里来了访客。
是大栗镇的丸山镇长。
镇长还带了一个中年人,那人是一艘捕鱼船的船长,姓岩下。
两人是来看望半平的。
浅川夫妇是没想到,镇长会为了他们孩子的病,大晚上来访。
不过,镇长平时一直是与人为善的,在乡里乡亲里口碑也非常好。
几个大人寒暄聊了好一阵子。
一直到床上的浅川半平状态勉强清醒一点。
丸山镇长:“浅川,你们两夫妻今晚已经很辛苦了。不是说到现在连晚饭都还没吃吗?不如先去填一填肚子,半平这边我来照看一会。也顺便给孩子备点吃得带来。”
对此,浅川夫妻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心里也很感激。
小镇上的乡亲关系,到底还是淳朴。
而且,镇长的人品一直是很好的。
岩下船长也是一个可靠而热心的人。
夫妻两人道过谢后,便从医院先去了家里,打算给半平熬点粥带回来。
等确认浅川夫妻完全离开后,丸山镇长和岩下船长来到半平的床前。
“孩子,好点了吗?”
“嗯…”半平很勉强地点了点脑袋。
丸山:“我听说,前几天你在西面的海滩上玩的时候晕倒了,那时候是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我不记得了…”
“岩下叔叔这边有两张画像,你最近有没有见过画像上的人?”
岩下船长也开口,并且从兜里掏出了两张纸来。
纸张上绘画着两张人像,一个是穿鲜艳红和服的老者,另一个则是衣衫褴褛的老妇人。
一个富态,一个穷酸。
半平不知道为什么两个叔叔要来问自己这样的问题,但还是抬手,朝着鲜艳红和服老者那张画指了指。
他现在已经分不清,记不得自己到底是在梦里见过这个红和服老人,还是在现实里有看见过了。
“好的,孩子。好好休息吧,一会你爸爸妈妈就给你带吃的回来了。”
岩下船长将两份画纸都收起。
二人认真陪护了一会,守在半平的床边一直到浅川夫妻返回,这才道别离开。
出了医院的门,丸山镇长的表情终于变得庆幸而安心起来:
“是赤魟大人没错了。晚上听说半平那孩子晕倒了,还没觉得什么。但现在确认一下,真的是赤魟大人回来了啊。”
“是啊。”岩下船长也点头,表情难耐欣喜,但随后又想到了什么,“不过,浅川家…”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不是我们能阻止的。”丸山镇长略作惋惜地摇摇头,“之后从渔会的钱里调取一份慰问金,给浅川夫妻吧。”
“是吧…”
二人都默契地不再继续谈论浅川家的事情。
转而谈论“今天渔获一定会大丰收”之类振奋人心的话,并行着离开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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